“不必再送了。”他說,聲線冷漠,“朕要入軍機處議事,你回去吧。”
嚶鳴道是,微微呵腰,恭送他進了軍機值房。
到這會兒她才又抬頭看月亮,其實月色挺好的,皇帝不在,才能體現出這靜夜的美來。
往回走,走了不多遠就見松格匆匆忙忙趕過來,接了她手裡的羊角燈,問:“主子,您眼下手還疼嗎?”
嚶鳴說不疼了,只是十個指腹對捏上去,表皮有種硬邦邦的感覺。
不必去慈寧宮,她們從宮門前的夾道里穿過去,直回了頭所殿。進屋後在燈下就光看,爪尖上的皮膚像是都繃直了,連指紋都變得很淺淡。松格還是給她上了一層藥,邊塗邊說:“那位春姑娘隨貴太妃回壽康宮了,料著明兒會有晉封的恩旨吧。”
嚶鳴嗯了聲,“她先頭燙得比我嚴重,回頭怕是要起水泡了。”
松格完全不在意人家傷得怎樣,絮絮說:“老佛爺還是偏疼主子的,瞧著春家和貴太妃才留春姑娘在宮裡,她要是先晉了位,倒也好。”
嬪妃的冊封不是什麼要緊事兒,了不得往娘家賞點子東西,位分一定,寢宮一分派就是了。她家主子呢,遲遲沒有旨意下來,是因為皇后的冊立關乎社稷,規矩太多,禮儀太複雜,宮裡要預備,也得花上好大一番力氣。
橫豎是不著急的,太皇太后那頭不單要瞧兩個人能不能過到一會兒去,更要緊的是瞧前朝動向。納辛照舊和著稀泥,薛尚章照舊緊扣六旗不撒手,彼此都僵持著,因此封后的詔書暫且也下不來。
下不來好,嚶鳴覺得這樣更自在些,有時候還在盼著,萬一有出宮的一天呢……
第二天春吉里氏的冊封詔書從御前發了出來,奉太皇太后懿旨,封春挼藍為貴妃,賜居承乾宮。
旨意下來的時候,松格惶惶看著她主子,“貴妃……”
上來便冊封貴妃,分明是破格了,這種晉封法兒,是對皇后的極大威脅。
嚶鳴還坐在窗前做她的針線,松格憂心忡忡,她半點也沒往心裡去。朝堂爭鬥波及後宮,古往今來都是這樣。崇善和納辛同是公侯,納辛左右搖擺的時候,崇善正一門心思替皇帝分憂,替朝廷修河堤、築海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