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裡燈一盞盞都滅了,最後只剩值夜的,遠遠點在案頭上。她仰天躺著,盯著帳頂直愣神,松格在床前打了氈墊子,撐著身小聲問:“主子,您今兒出去順遂嗎?”
她嗯了聲,好半晌沒說話,在松格以為她睡著的時候,忽然說:“先前在外頭,萬歲爺摸我手了。”
松格一聽譁然,“這哪是皇上老爺子的做派,盡占人便宜啦!”
嚶鳴被她這麼一說有點兒傻眼,難道是她表述得不清楚嗎,多早晚說他占她便宜了?她說:“你小點兒聲,不是偷著摸,是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就這麼……抓了我的手。”一面說一面按住胸口,面紅耳赤,“我到這會子想起來,心頭還蹦躂呢!”
松格哦了聲,嘻嘻笑著扒上床沿,“主子,萬歲爺這是對您有意思,他想和您好好過日子來著。那您什麼想頭兒?您喜歡他嗎?”
嚶鳴側過身來,囁嚅了下說:“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心裡偷著喜歡他了。你說這麼個臭德行,我怎麼能看上他呢,想是和他處久了,腦子也不大好使了。”
松格也鬧不清主子現在的喜好,“奴才以為您就愛海大人那樣的呢,不過沒關係,喜歡皇上更好,這麼著心裡就不彆扭了。”
可她又摳著床板上的雕花黯然,“我本想著到了這個份兒上,他總要和我說些什麼的,可回來的路上他隻字未提,也不知那一摸算什麼意思。”
松格眨著眼想了想,“別不是忘了吧!”
忘了?乍聽不可思議,但再細一琢磨,好像合情合理。畢竟那呆霸王至今沒做過什麼靠譜的事兒,你不能拿他平衡朝堂的睿智,套用在他平時的為人處事上。
果然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是這麼認為的。
兩位老主子坐在南炕上,頗費思量地盯著那隻狗熊崽子。嚶鳴一大早起來就給它趕了件衣裳,綠底上大紅花,北方傳統花色,穿上十分俏皮喜興。
人眼巴巴盯著熊,熊也眼巴巴盯著人。太皇太后的那隻叭兒狗起先還叫得歡實,後來小熊崽子一發威,早嚇得夾著尾巴跑了。大伙兒仔細打量那張臉,灰濛濛的毛色,兩隻花椒眼。嘴筒子倒長得很飽滿,舌頭攪動,能掄出花兒來。
“它叫……什麼來著?”
嚶鳴說:“叫殺不得,萬歲爺給起的名字。”
“這是什麼名字!”皇太后道,“好歹叫個雙喜呀,吉祥什麼的。人家本就長得醜,取個好聽的名兒,叫起來也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