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是冷硬的地面,眼前是絕對的黑暗,他的瑭瑭當年就是這樣,帶著一身深深淺淺的傷,孤獨地躺在這裡,整整三天。
她該有多怕啊。
她有沒有拍打著門求救過,她的傷該有多疼啊,她是哭了多久才從心懷期待熬成了心如死灰,她最後高燒到暈過去時,是覺得痛苦多一點還是解脫多一點。
陸景行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潔白的紗布在緊攥的掌心皺成一團,寸寸染血。
「陸董,」小馬在外面敲門,「陸董你在裡面嗎?」
「什麼事?」
「療養院那邊的病歷調出來了,您要現在看嗎?」
陸景行撐著地面坐起:「進來。」
小馬開門後嚇了一跳,只見一向英挺整潔的陸董無比頹喪地坐在地上,從頭到腳都沾滿了灰塵。
「陸、陸董,您沒事吧?」
陸景行接過平板,搖搖頭:「你去樓下等我。」
小馬立刻轉身跑開,陸景行按亮平板,打開阮瑭的病歷文件。
[患者阮瑭,女,九歲。]
[左側第二、三肋骨及右側第一肋骨骨折;左手手腕挫傷;腹部、背部及腿部多處軟組織挫傷……]
[長期營養不良;輕度腦震盪,部分記憶受損;患幽閉恐懼症,有輕度抑鬱傾向……]
陸景行心口一陣悶痛,幾乎喘不上氣。
他始終記得五歲的阮瑭,開朗,熱情,從不吝於對他人施放善意,也從不羞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每一分每一秒都對世界滿懷信心。可就是這樣的她,在四年後幾乎被毀滅殆盡。
平板傾斜著倒下,螢光打在對面的牆壁上,剛好划過一道人為留下的痕跡。
陸景行眼神一凝,急忙伸出手在牆壁上摸索,石灰的牆壁被指甲劃出印子,其中有一道格外清晰。
那是一個拼音。
「jing」
·
十二年前的阮瑭,在絕望無助之際,曾在牆上用指甲寫下了他的名。
陸景行心如刀絞,恨不得時光回溯,把自己的骨血融進這水泥鋼筋里,然後把那個小小的她摟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