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瞭望聞問切,卻一語肯定是心病,這個吹噓的醫生多半也是個騙子。
陳青芒沒說話,只是像古代電視劇里一樣往屏風裡伸了一隻手進去,輕輕開口:「醫生,請您幫我看看吧。」看看我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那醫生沒回答,沉默在一室內蔓延,過了大概七八秒,對面的醫生清朗地笑了一聲,低柔道:「我不是騙子。」
「我知道。」軟噥的聲音帶了不易察覺的哭腔,陳青芒收回了手,她又看了一眼表,分針指向三十八了,秒針持之以恆堅持不懈地往前走,過半了。
陳青芒想自己真是矯情啊,自相矛盾的話還得說這麼多遍,她埋頭,緩了一會情緒,咬咬牙,輕聲道:「對不起了醫生,打擾您了。」她欲起身往外走。
那醫生卻從屏風裡伸了一隻手出來,長指夾住了木桌上的小本子,輕輕敲了敲,噔噔兩聲,他說:「請把你覺得難過或難以啟齒的事情寫下來吧。」
陳青芒垂首,看著醫生那隻骨節勻稱的手,手指長而手,皮膚白,很漂亮。只有食指內側有一處繭巴,他收回手。
那一晃眼,陳青芒看見了醫生右手小拇指處的一粒黑痣,兩粒芝麻大小,很獨特。
她不多話,開始埋頭寫自己的心事,都是些很消極的話。
她有過很多次的恐慌,如果高考失敗了會怎樣,就算這是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可能。
如果喻欽真的喜歡別人了會怎樣,這是她永遠無法確認有多少的可能性的事件。
如果弟弟真的有事怎麼辦……
她到底該怎麼辦,寫著寫著眼淚就掉下來了,燙過皮膚,暈染到紙頁上,墨跡被染開,一層一層的,像是美麗綻開的花。
她把那個寫滿了整整一頁紙的本子推給了醫生,然後安靜地一言不發地等待。
過了大概一分多鐘,醫生放下了本子,對她說話,卻是欲言又止。
他本該說,活著沒有希望,這是什麼悲慘可憐的人生呢。
可是他看著小姑娘的側臉,又想到了很多,最後只是輕輕開口:「生活仍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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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芒走出了那個奇怪的診所,摸黑走了很久的路才到家,她躺在床上,晚上做夢的時候,眼淚不自覺地流。
她想應該是她太想弟弟了。
第二天一早,她發了次燒,不願出門,奶奶不辭辛勞地去藥店幫她買藥。
她躺在床上,燒得迷迷糊糊地,看著窗邊的風鈴,騎著木馬的小女孩在自由旋轉,無憂無慮,天真爛漫。
她閉眼睡了一覺,吃了奶奶買的藥,到了中午燒就退了。
她人好了很多,心也是,沒有那麼歇斯底里要死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