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刷器不停地來回刮,車調轉車頭,向城外駛去。
陳青芒衣服沾濕了一點,耳側的劉海也打濕了,她無暇顧及,身旁的實習期小助理倒是很貼心地為她拿來了干毛巾。
陳青芒接過,道了謝,安靜地擦著額角的雨滴。小姑娘剛畢業來實習,主編讓她帶的,也著實有點委屈小姑娘了,她平時忙,也沒怎麼教她東西。
快速地弄乾了劉海,陳青芒側身,拿出手記本,開始一條一條地羅列注意事項。
其餘幾人都開始靠躺座椅休息,陳青芒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也眯眼睡了一會。
再次醒來時是在一截橫斷的環山公路上,山體滑坡波及到了這邊,一塊巨大的泥滾石橫擋在路中央。
他們和很多醫療物資運送車一起堵在了大山深處。
陳青芒揉著眼睛下車,人有點迷糊,低頭看了眼腕錶,是晚上十點多鐘了。
雨還在下,只是沒有那麼強烈了,貼著額頭,沁涼,風夾著雨吹過有點冷。陳青芒攏了攏衣領,看著這環山公路上堵著的車,車燈劃破漆黑的夜空,一束一束光打得筆直,襯著黑黝黝的森林,不大清晰。
陳青芒俯靠著車窗,緩了緩,她敲了敲窗,想通知攝像師一下讓他下來實時報導一下路況。
兜里的手機鈴聲響起了,陳青芒勉強接起,她往外站了幾步,靠近路邊,主編的聲音隔著電流斷斷續續的,
「小陳啊,西山區那邊,那邊靠近軍事基地,近期從中部軍區調來了半個師,駐紮在陽關那邊。」
「他們……他們應該,過不久就會來支援……遇事別慌……青芒,唉,青芒……」陳青芒手間的電話一松,手機直直地朝地上砸落下去。
陳青芒摒住呼吸,動也不敢動,直直地看向路障那邊的軍用皮卡車下的男人。
一身筆挺的綠軍裝,身形高挑,軍帽壓在額頭上,帽沿壓得很低,在夜色與燈光下只見冷峻流利的側臉。
他在抽菸,手指修長冷白,指間一點猩紅,緩緩移動,一手搭在皮卡的車窗上,長指敲了敲,看向黑夜的目光深邃暗沉。
僅僅是一個側臉,就已經讓陳青芒潰不成軍,雨絲貼著額發沁入,她像是被釘在原地,無法挪動一步。
七年了,只是遠遠的一眼,眼淚便要落下來。陳青芒心揪著疼,咬緊牙關,手指也在幾不可察地顫抖,眼眶濕熱,應該是有了淚水。
十幾秒里幾乎是時間暫停,她看見他長指湊近唇邊,叼起煙,微抬了頭。
「青芒姐!」攝影師魯奇見著她一個人站在路邊,過來看她,「姐,你手機掉了。」魯奇彎腰撿起她的手機,他遞到她手心裡。
陳青芒快速移了眼,側身,用左手抹了抹眼角,垂眸看著手心裡沾滿污泥的手機,心裡難受得不行。
魯奇握著手機,不小心碰到了陳青芒的手,柔軟手心一片冰冷,他詫異地低頭看著陳青芒,「姐,你手怎麼這麼涼,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