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起微弱的愧疚心理。
那他以後試著對她更好一些。
於是謝蕊發覺, 小少年從某一天開始忽然變得有點溫柔。
會板著臉來幫她一起摘菜洗菜。
她買的水果,他甚至會面無表情得削好了放她面前。
「謝謝阿澤。」謝蕊甜甜笑,不吝誇獎, 「你真好。」
她的嘴像糖衣炮彈, 話語落到心裡就激起漣漪。
小少年沒被人這麼誇過,耳根紅著走開。
他常在暗處觀察, 看她抱著電腦畫設計圖。
她似乎很容易困,常常畫著畫著趴在桌上睡著。
然後又忽然驚醒。
驚醒過來第一件事, 永遠都是環顧四周喊他的名字。
如果他不應,她就一間房一間房的找。
找到後面,聲音會帶上哭腔的顫抖。
仿佛怕他忽然之間丟下她走了。
沒被這麼需要過。
唐澤很不解。
他看她像一種新奇生物, 既膽小又執著。
拿到工資, 總會樂哈哈地捧到他面前。
她最愛一張一張數錢,然後告訴他:「等我們存多一點錢,就去買房子,這樣我們就有家啦。」
她總是說「我們」。
好像他們一輩子不會分開似的。
可沒有血緣牽扯的陌生人,能在一起一輩子嗎?
他們的家?
他常常盯著她一看就是小半天。
在她不注意的時候。
一點一滴地分析她的動機、喜好, 乃至習慣。
後來,這種注視成了本能。
她讓他的生活,從黑白死寂,重新變回分明彩色。
他開始記住她愛吃什麼。
一顆一顆吃起來很麻煩的泥螺。
清新泛著翠綠的萵筍。
微甜微辣,還要蘸一點帶酸的醋。
什麼都來一點,像她這個人,摻雜他見過的所有美好景色。
他也終於開始接受她。
會在她睡著了一睜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好讓她別那麼慌張。
因為她比他更怕更緊張,他就仿佛成了那個被偏愛的,不用患得患失的人。
他第一次有安全感。
唐澤變得好相處了,謝蕊既欣慰又感動。
她的小唐澤呀。
怎麼會那麼可愛。
她愛上「養娃」這件事。
尤其看著唐澤乖乖吃飯,氣色一點點養好,心裡更有成就感。
可讓她最揪心的一件事,一直沒有變。
他身上的那些陳年舊傷。
留下了疤。
觸目驚心,他甚至不讓她看。
她看了心疼的,會落淚的,他就全部藏起來,不讓她再觸到。
小少年像舔舐傷口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