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走出几步,祁景忽然喊了一声:“回来。”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昨天晚上,你们出来了没?”
昨晚所有人都在喂红腰子,没人会出门,是个再好不过的偷情的时机。
阿月拉的脸腾得红了,柳眉倒竖:“你问这个干什么?”
祁景嗤笑一声:“我对你俩幽会的内容不感兴趣,我想问的是,昨晚,你们看没看见有个麦陇佬从这跑过去?”
俩人对视一眼,阿月拉点了点头:“昨晚我和勒丘刚到这里,就看有个人影,披头散发的跑过去了……我们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周围很吵,胆战心惊的等了一会,就各自回去了。”
祁景急道:“他走的哪条路?”
阿月拉伸手一指:“那条。但是……”
“但是什么?”
阿月拉道:“那是一条死路啊。”
“我们都管这条路叫牛角尖,开始时候很宽敞,后来会越来越窄,尽头就是悬崖峭壁,因为非常平坦,走夜路的时候根本意识不到……很多汉子吃醉了酒,一不小心走到牛角尖上,十有八九要失足跌落悬崖。”
“我们昨天等了好一会,还没见人回来,就想,估计那麦陇佬的小命悬了。”
第236章第二百三十六夜
祁景一听,就觉得脑子嗡得一声炸开了,仿佛从万丈高楼上失足坠落,魂先人一步飞了。
他脸色之难看,把阿月拉都吓到了:“你……你没事吧?你认识那个麦陇佬?”
祁景没回答,定了定心神,就直奔牛角尖去。
这条小路果然平坦异常,曲曲折折,走着走着就迷糊了,到最后,路越来越窄,两边下临无边峭壁,又仿佛峡谷中的一线天,人在上面就像走钢丝,一不小心,就要坠入无边深渊。
如果瞿清白真的在黑暗中跑到了这条路上,他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祁景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他强撑着往前走,就见前方的杂草凭空矮了一截,七歪八扭,倒下去一大片,好像被人坐过一样。再往前,就是针尖般的一段羊肠小路,尽头像硬生生被人劈断了一样消失了。
祁景走到绝路,往下一看,云雾缭绕,底下隐隐约约的嶙峋石块,虬劲怪树,连个山涧也没有。
他双腿一软,膝盖剧痛,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跪了下去。
“小白……”
身后,忽然传来了小心翼翼的女声:“喂,你不是要寻短见吧?”
祁景回头,就见阿月拉和勒丘站在身后,这俩人心地还真不错,见祁景失魂落魄的跑走了,怕他出什么事,又跟了上来。
祁景以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人要是掉在这下面,就一点活路也没了吗?”
他的语气近乎恳求,勒丘皱了皱眉,还是说了实话:“这峭壁太高,一般人都活不成,就算能保住一条命,不死也半残了。”
祁景想起瞿清白本来就被打断的那条腿,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你们知道下山的路吗?我想下去找一找。”
勒丘点点头:“不过你最好小心,我们寨子里的猎人去打猎,绝对不会走这条山沟,这里的狼虫虎豹特别多。”
他回头对阿月拉道:“你先回去吧,再晚神婆要起疑了。”
阿月拉不舍的看着他,一对年轻男女的眼中几乎要碰撞出火花来,姑娘飞身扑进了勒丘的怀里,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好像要把对方揉到自己的骨子里。
祁景不为所动,李团结却冷不丁的刺了一句:“酸不酸?”
祁景冷冷道:“你问问自己,谁酸?”
李团结哼笑一声:“祁景,我发觉在我和齐流木的关系上……你的想象力似乎太过丰富了点。”
祁景没心思和他拌嘴,那边腻乎了一会,终于分开了,勒丘引祁景从陡峭的小路上往下走,这片山势太险了,没有任何趁手的地方,只能揪着着枯枝烂叶,几乎是打着出溜滑下去的。
山下乱石丛生,杂草堆积,还有不少小动物的尸骸白骨,一片荒凉景象。
祁景从山这边找到那边,转了足足两圈,直到日落西山,还是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他好像终于能松下半口气来,可另外半口又堵在胸口。不管怎么说,没尸体就是好事,可是小白到底去哪了呢?
边想边往回走,一抬头,勒丘居然还站在原地,背光的身影高大笔挺,站得像一座铜浇铁铸的雕像。
祁景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勒丘粗声粗气的说:“这里不安全,要是你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向阿月拉交代?”
祁景身心俱疲,听这话还是扯出一丝笑意来:“你们俩也真怪,明知道我身份来历不清,还这么不设防,为什么?”
勒丘看了他一眼:“不管你是谁,都是一条命,我们傈西人,对生命都怀有敬畏之心。”
他挠了挠脸颊,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再说,你不是也没把我和阿月拉的事情说出去吗。”
祁景笑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但我也要告诉你,我不是坏人,但一旦你们把我告发给神婆,我必死无疑。那老婆子并不像你们那样敬畏生命。”
勒丘有点生气:“别那样说她。”
“她可是阻挠你和阿月拉在一起的罪魁祸首,你还帮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