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林清野剛打完一架,眼角破了一道口子,但也算打贏了。
晚上洗漱時他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角的傷口沒有處理,血跡已經乾涸,他洗了把臉,刺痛著。
他側過身,看鏡子裡自己後背上的文身。
可看著後背上淡淡笑著的許知喃,也會覺得一種無可奈何的自卑。
她實在太美好了。
美好到不該被任何罪惡玷污。
很快,到了就寢時間,林清野回到床上。
他還不習慣早睡,拿出紙筆,在上面一筆一划地用力寫下——
「那個女孩兒呀
我從未如此迫切地想見到她
可她不說話
像緘默的神明
……」
最後,他在最上方寫下歌名——《喃喃》。
這兩個字他寫得極為用力,甚至好幾次劃破了紙。
寫完後,他看了許久,忽然低下頭,深深埋進枕頭,月光灑進來,他無聲地流淚。
所有堅持和力量都在靜謐的夜晚全數瓦解崩潰。
自卑一層、一層地朝他壓過來,席捲而來,快要透不過氣。
林清野就在這樣的狀態下過完了兩年半,在呼吸到外面的空氣的瞬間都恍如隔世,甚至連許知喃的樣子都變得非常模糊。
他沒有馬上去見許知喃。
自卑,怕不知道說什麼,怕她已經有了新的男友,也怕她還等著他。
他覺得自己再也配不上她。
可季煙告訴他,許知喃染了藍發,他走了多久她就染了多久的藍發。
王叔告訴他,現在只有他可以補償許知喃。
林清野猶豫了一天,從早上到晚上夜幕降臨。
他去了工作室,重新摸了一遍自己那些樂器,又聽了一遍自己從前的歌,努力回憶自己從前意氣風發的日子。
然後他去找了許知喃。
從前他的自尊心是怎麼被打破的,現在他就怎麼拾起來。
即便是硬撐,但他也總算是勉強撐住了。
他站在刺青店門口,看著那個跟許知喃搭訕的男人,笑得輕慢又囂張:「噯,泡妞之前你倒是先去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妞啊。」
跟從前那個林清野一般無二。
像是幻境。
然後他站直了些,視線移到許知喃身上。
他兩年半未見的愛人。
「阿喃。」他笑了,「我是林清野。」
林清野在此刻將自己逼上絕路,徹底打碎自卑,並且從自卑的廢墟中逼迫自己擔上前所未有的責任。
就算自己曾經深陷地獄,如今他也要將許知喃奉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