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繆爾歪了歪頭,似乎不明白伯爵大人為何會問這種理所當然的問題。他垂眸想了想,語氣有些不確定地道「大人們不都喜歡乖孩子嗎如果我還手打了他們,就是不善良,就是睚眥必報。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孩子的。」
他又喃喃重複了一遍「沒有人會喜歡的。」
唐沅簡直被氣笑了「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喜歡」
塞繆爾愣住了,一雙湛藍色的眸子直直地看著溫霽,有些疑惑,有些茫然,還有一絲隱秘的期待。
「你知道我是怎麼當上這個伯爵的嗎」
唐沅輕輕吐出一口氣,轉目看著路旁開得正艷的海棠,思緒漸漸飄遠,臉上浮現起一抹回憶之色。
「我父親母親是家族聯姻,沒什麼感情。母親生下我後早亡,父親又在外面養了一堆情婦,生了一堆私生子。我一個從小沒母親照顧的,根本爭不過他們。
我在莊園裡慢慢長大,身邊沒有父母,只有保姆和奴僕。後來我去上學,別家的公子小姐都嘲笑我,說我沒人教養,被一群私生子騎在頭上,以後爵位都落不到我身上,只能去做平民或者賤民。
我那時便想,這個爵位我一定要爭。哪怕使盡全身力氣,爭得頭破血流。
我父親第一次注意到我,是我在學校里和別人打架。那人是他正寵著的一個私生子,他跟我炫耀父親有多喜歡他們母子,我氣急了,就動手打了他。那小孩轉身就回去跟父親告狀,父親怒氣沖沖地回莊園興師問罪。
我在他回來前給自己身上製造了無數傷痕青紫,他一碰我我就哭,渾身顫抖地喊疼。不過幾滴眼淚就把他哄得心軟了心疼了,竟然要親自給我上藥。我那時就抽抽搭搭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他,
為什麼他們能仗著是你的兒子欺負我,我就不能仗著你欺負回去」
唐沅說到這裡,心情似乎很愉悅,連一雙眼睛都彎成了漂亮的月牙。
「後來,那對告狀的母子就再也沒在帝星出現過。
從那以後父親開始時常把我帶在身邊,我開始知道他喜歡賽馬,喜歡鬥牛,所以我也去學著喜歡賽馬鬥牛。有一次馬場買來一匹烈馬,那些馴馬師顧忌著那馬金貴,不敢下狠手,所以一直沒人能制服它。我那時才十來歲,當著我父親的面,就是用剛才那條皮鞭,一鞭一鞭地抽它,把它打怕了,打慫了,自然就沒有烈性了。周圍隨侍的人都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我,可你猜我父親說什麼」
唐沅語調很輕,微揚起的頭顱卻彰顯著她的驕傲。
「他說我殺伐果決,是他最驕傲的孩子。」
塞繆爾神色怔怔,似乎完全不敢相信她這樣高高在上的貴族也曾有費盡心機同人爭搶的時候,也不敢相信矜貴優雅的伯爵大人也有暴虐血腥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