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儼本就是個多疑的性子,唐沅此話一出,他剛對她升起的幾分滿意又盡數煙消雲散。
他不動聲色道:「你有這個心是好的,只是青州路遠,你母親怕是會捨不得。我看你還是同我們一起回幽州去,在我身邊做事,我也好教教你。」
聽蕭儼主動提起要「教」她,唐沅面上適時地露出感動的神色:「父親如此為我著想,我心中感激。可幽州繁華之地,我一個有錯之人,如何還能心安理得回去享福呢?至於母親,有弟弟常在身邊陪伴盡孝,想必也不會寂寞。」
她挺直脊背,眼神更加堅定:「父親,您不必多言。我心意已決,不怕吃苦。還請您准許我去青州為您分憂,也好將功補過,彌補我之前的過錯。」
蕭儼目光沉沉,對她表現出的一副赤忱懇切不置可否,淡淡道:「你去青州,止行那孩子怕是不會放心。你如今成家了,也該多為夫君著想。」
他道:「你畢竟是個女兒家。」
他料定唐沅必然又會拿出一堆理由來反駁他,卻不想她竟錯愕了一瞬,隨後又露出一個恍然的神情:「瞧我,這些日子忙昏了頭,竟把這麼大個事給忘了。」
蕭儼心中頓時湧上不好的預感。
唐沅微笑著雲淡風輕道:「父親,我已經和傅止行和離,眼下他同我並無任何關係。」
乍一聞聽這話,蕭儼從來到安州就一直端著的鎮定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痕。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說什麼?你同傅止行和離了?」
「父親,我……」
蕭儼咬牙切齒地打斷她:「誰允許你這麼做的?!你知不知道這場婚姻不是你們兩個人的事,還關係到整個蕭家?你出嫁前我怎麼跟你說的?你受了蕭家多年教養,如今到了為家族出力的時候卻退縮不前?
「就為了晏辭那個男人,你要替他守一輩子寡,連家族父母也不顧了是吧?」
「我蕭家怎麼會有你這樣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面容清雋的女孩陡然聽他提起亡夫,神色驀地一怔。
她有些愣怔地看著父親暴怒的面容,聽著他脫口而出的各種指責誤會。
他分明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是這個世界上同她關係最相近的親人,可他甚至都不願問問她前因後果,光憑一句話,就隨意武斷地定了她的罪,處處拿亡夫來戳她的傷疤。一句句話刀子似的,刺得她心臟蜷著似的疼。
她苦笑一聲,一雙沉靜的黑眸直直望向蕭儼:「父親,您怎麼就不願意聽聽我為什麼同他和離呢?」
說著她就將傅止行煽動暴|亂,傅老爺子主動送來和離書,傅景行在她身邊擔了差事的樁樁件件娓娓道來。
「父親,那傅止行自大愚蠢,又不忠不義,要我委身一個人,我實在不願,這原同阿辭沒什麼關係。您又何必時時拿一個逝去多時的亡魂來戳我的心窩子呢。」
女孩的表情傷心欲絕,除了想起逝去亡夫的悲傷,還有對親生父親不信任自己的心痛:「何況有傅景行在,即使我與傅止行和離,也影響不到我們兩家的關係。在我心中阿辭固然重要,可這些年我聽您和母親的話,為蕭家付出得還少嗎?您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