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營同眾位將士把酒言歡後,唐沅便騎馬回到了城主府。
次日,唐沅在府內召見各位屬官,文官以傅景行為先,武將以孟泰初為首,一大撥人滿滿當當地站了一屋子。
唐沅高坐上首,望著底下的眾人,面容平靜道:「今日召諸位前來,是想商議一些事。」
她頓了頓,道:「關於我的身份,想必諸位都已經知道了。」
屬官們早就料到有此一出,因此並不驚訝,只低垂著頭,恭謹地等待唐沅的下文。
唐沅透過重重人影看著窗外的濃翠綠意,眼裡浮現起追憶之色,緩聲道:「去歲夏,竇德瑞率軍圍城,安州不得已以數萬守城將士對陣敵方二十萬大軍。孟將軍忠耿,當即來尋我的胞弟蕭嶼,祈盼他坐鎮後方以激士氣,以安軍心,熟料卻被蕭嶼一口否決。
「蕭氏慚愧,唯一的正統嫡子竟膽小如鼠,遇事只知一味逃避,難堪大任。無奈之下,孟將軍來傅家找到我,於是我頂了胞弟的名頭,坐上了主帥的位子,忝著臉被你們尊稱一聲『少主』。」
做主上的謙虛,做屬下的卻不可能幹看著。一聽唐沅如此說,孟泰初當即出列沉聲道:「少主仁慈,心懷萬民,此乃安州之福。」
唐沅含笑搖搖頭,繼續道:「韞惶恐,一朝登上這一城之主的高位。這半年多以來,我日日三省吾身,希望盡我之能讓安州康平富足。故而,我在安州推行新制度、新政策,輕徭薄賦,鼓勵農桑。幸而蒼天不負,竟當真叫我做出了一些名頭,勉強也算為安州百姓求了個安穩。」
滿屋子眾人趕緊齊聲道:「少主英明!」
「韞自認坦蕩,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熟料,竟不知哪裡招致了蕭氏家主蕭儼的猜忌,致其聯合林芷、蕭嶼□□,嫡親父女,竟一心要置我於死地!」
唐沅長嘆了一口氣,眉色間多有悲哀:「父精母血澆鑄我身,我承了他們多年養育之恩,此生難報。可蕭家嫡女蕭韞已死,死在了安州城外的萬丈山崖下,如今的我,和蕭家隔了茫茫生死,萬重關山,怕是難以再回到從前。」
「此事之後,我欲自請除族,與蕭氏一眾斷絕關係。」唐沅目光很是平靜,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甚關係的小事。
在場眾人卻心神為之一震。
「父母不慈,兄弟不軌,所幸我身後還有安州百姓,還有諸位賢卿。這半年多來,若我在安州做出了一二分成績,盡皆仰賴在場賢卿密切配合,蕭韞在此先謝過諸位。」
她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階下,以士人之儀向眾屬官深行一禮。
眾人趕緊跪下伏身:「屬下惶恐。」
唐沅抬起頭來,一雙鳳目緩緩掃視過眾人,慢聲道:「不瞞諸位,如今天下四分,群雄爭霸,韞亦有逐鹿之心。諸位皆是這亂世俊才,能人賢士,我欲與之共謀大業。若然,將同享江山,共開盛世。列位賢卿,」
她微挑了眉毛,睥睨之態盡顯:「可願否?」
眼下能站在這裡的文官武將,無一不是在唐沅生死未明時仍然沒有選擇改投陣營的人。無論是出於忠義也好,出於利益也罷,起碼在眼下,他們都是唐沅立足一方的中堅力量。從蕭儼狼狽而逃、蕭嶼下獄的消息傳來,他們就隱約猜到了這位少主必定有更大的野心。
他們既然仍舊受召前來議事,某種程度上,已經向唐沅表明了他們的態度。
傅景行第一個站出來,眸光堅定地望著唐沅:「願為主公臂膀,但憑驅使,絕無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