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氣的是,蕭韞還在會盟上假意擔憂,說她放心不下安州百姓,希望她北上抗敵這段時間諸君能幫襯一二,以免她在北境也時時掛念,不得安心。
她扯著為整個中原出征的大旗,把這事兒放在明面上來說,他們難道還能不答應她嗎?
這樣一來,原本趁著安州無主蠢蠢欲動的各方就不得不暫時按捺,起碼不能在明面上向安州下手了。
否則,豈不是叫功臣寒心?
蕭韞這一招,可算是考慮到了方方面面,用滿口的仁義道德,逼得他們這些人不得不往她設定好的套里鑽,讓他暗恨不已。
可沒辦法,被人捏住了後頸皮,再怎麼憋屈,也只得乖乖認命。
但他還就不信了,等蕭韞離開安州,城內無主之時,他還會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就算不能明面上對抗,暗地裡下點兒黑手,難道還是什麼難事兒麼?
蕭儼眸光幽深,心裡的彎彎繞繞迅速活絡了起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蕭儼心裡如何恨得牙痒痒唐沅管不著,各方統調的兵力到位後,她沒有絲毫耽擱,率領三十萬兵馬直往北境而去。
鳳安在中原領地的最北邊,風沙漫天,向來是荒涼苦寒的代名詞。更別提唐沅一行人趕到的時候已是九月深秋,北邊的草原上枯黃一片,大雁南飛,一派蕭瑟之景。
唐沅率領先鋒軍走的是官道附近。北境邊城和南方向來有貿易往來,以往這官道上也算得上是熱鬧。
可這回一路走來,卻往往百里之內見不到一個人影,偶爾瞧見看到一兩個趕路的貨郎,遠遠看到他們就嚇得落荒而逃,壓根兒不給他們近身的機會。
為保障後方穩定,這次孟泰初和傅景行都留守安州,跟著唐沅北上的副將魏明俊長嘆了一口氣:「如今距離北境尚有近千里之遙,便已經是這等境況,卻不知鳳安附近又該是如何悽慘!」
唐沅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中野何蕭條,千里無人煙。
柔然人三日屠盡鳳安,這份讓人窒息的死寂背後,又該是何等的屍山血海?
這日傍晚,唐沅指揮著將士們在一處山腳下安營紮寨,夜幕降臨後,卻有巡邏兵來報,說十里開外發現一名全身重傷、被凍得昏迷過去的士兵,懷裡還抱著一個嬰孩,問唐沅該如何處置。
「……那小兵長者一副中原人面孔,身上穿著柔然的軍甲。他懷裡那嬰孩估摸著才□□個月,被他牢牢裹在懷裡,倒不曾凍壞,只是餓得狠了,啼哭不止。我們瞧不清這小兵是什麼情況,只把人帶回來了,還請主公示下!」
「嬰孩?」
唐沅批閱文書的手一頓,隱約猜到了點什麼,神色一肅,當即吩咐道:「立刻叫軍醫來給那士兵診治,再找個有經驗的來照顧孩子,務必要把人給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