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對方誠意滿滿,條款上沒有耍一點小心機,甚至把很多明明對雜誌社有利的內容留白出來,等著她點頭後再寫上去,那架勢直當她是個菩薩似的,就差把她供起來了。
本也不是指著這玩意給自己賺錢,她看完後也沒有什麼異議,讓莊彥書完善了各項條款,爽快利落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後續手續有我的助理和你們交接,雜誌社的資金我會每季度按時匯過來,你們安心。」
莊彥書捧著新鮮出爐的合同,聽著新老闆的諄諄叮囑,開心得像一朵盛放在陽光下的向日葵。
他鄭重地向唐沅鞠了一躬,才道:「老闆,下周雜誌社會舉辦一個內部宴會,如果您有時間的話,還望您能賞臉參加。」
他把一封包裝正式精美的請柬放在桌上,眼裡溢出一絲忐忑,又小聲補充道:「大家都希望您能來。」
唐沅愣了一下,笑道:「好,到時我一定到場。」
莊彥書這才重新抿唇笑開,眼裡亮晶晶的,盛滿了歡喜。
***
雜誌社的聚會正好定在中秋前一天,唐沅一早去公司處理好文件,就乘車往那邊趕。
莊彥書這群年輕人囊中羞澀,雜誌社的社址也在一個頗為偏僻的地方,唐沅從市中心趕過去得頗費一番功夫。她有些乏,便單手支在車窗棱上,闔眼一下下揉著太陽穴。
刺耳的剎車聲突兀地響起,強大的慣性將她整個人猛地往前一帶,她立刻抓牢窗沿,險險地沒有一頭磕在前座上。
前面開車的司機額角冷汗簌簌而下,趕緊回身解釋:「老闆,前面巷道里突然冒出個小女孩,我怕撞了人,才……」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唐沅已經推門走下了車。
她繞步到車前,看到了那個大半個身子撲在車前蓋上的小姑娘。
那是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長得又黑又瘦,穿一身舊式布衣,上頭補丁疊著補丁,光著一雙腳丫子,也不知跑了多久,腳上沾滿了淤泥灰塵。她趴在車前蓋上,從唐沅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蓬亂枯黃的頭髮,和緊緊扒著車前蓋的那雙粗糙乾瘦的手。
「死丫頭,你還敢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兒去!」
旁邊的巷道里又傳來一聲叫罵,一個男人提著一根嬰孩手臂粗的木棍子罵罵咧咧地跑出來,臉上滿是猙獰的怒火。他一看到那小女孩,渾濁的眼珠里陡然發出一道兇狠的光,三兩步跨過來就要去逮那女孩。
那女孩猛地抬頭,五指緊攥成拳,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眼睛卻格外大。
周圍行人原本還在一旁看熱鬧,一見那男人拿著棍子追出來,紛紛退後幾步,躲到邊上繼續去看這場鬧劇。女孩迅速掃視了一圈,周圍空空蕩蕩,唯有一名穿著時髦講究的女子站在她身前,神色平靜地看著她。
女孩沒念過書,難以形容那是怎樣一種神態,只覺得像極了那些個畫像上慈悲為懷的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