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咔噠!」
她抬頭望,家裡唯一的寢室門不知何時已經合攏了,她突然衝過去,瘋狂地拍起了門。
「娘噯,你開門啊,讓我也進去……」
「娘噯,開門啊……」
「娘噯,求你啦,求求你……」
……
那隻粗糙滿是污垢的大手伸過來,揪住她的領子,另一隻手上的酒瓶子就一把砸在了她的腦殼上。
……
滿滿三四頁紙,周秉文一口氣讀下來,待看到最後的那句「」,恍然回神,驚覺自己已是淚流滿面。
他手指又翻過一頁,卻見後面附著一則小字刊印的通訊,說某年某月某日,警務司在八角弄堂抓到一名劉姓男人,男人虐打繼女,在外頭欠了賭債,還想學舊社會那樣吧繼女拉去給賭場為奴為婢。
通訊上只說制裁了這男人,卻沒提繼女後來怎樣,但想也知道,有個那樣的母親,這往後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那中的草兒並不是什麼故事,是隱藏在滬城犄角旮旯里的眾生百態。
這座城市並不如它看起來的那麼好,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但人有時候就好比鴕鳥,把頭埋進沙子裡,不看不聽不問時,似乎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可若是有人把那層簾幕掀開,露出了後頭的污糟黑暗呢?
還能視而不見嗎?
「竹文……」
周秉文咀嚼著上頭作者欄上刊印的筆名,頭一次在一個素未謀面的人面前生出了一絲慚愧。
他們華國的讀書人講究一個「為生民立命」,在一點上,他不如這個人。
他們這群人啊,脖子往上仰得太久了,都忘了底下還有芸芸眾生。
他默然良久,取過一旁的紙筆,在紙頭揮筆落下幾個字——
評《草兒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