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沒有女人,這下你該相信了吧?咦,你問我嗎?我不是女人呀,他們剁掉了我的手,砍斷了我的腳,給我套上三寸的繡花鞋,又挖去了我的眼睛。你看,你看,我已經什麼都沒有啦,我只剩下一個子宮,這裡長著一個男人。和你說完這句話,我的嘴也要被他們割掉啦。
「你看,你看,他們來啦。」
與其說這是一篇文章,不如說這是一篇精神病人的囈語。她用神經質卻又天真無辜的語氣指著那些死掉的女人,飽含欣喜的樣子像一個迫不及待分享玩具的孩子。
可,這些真的只是毫無意義的囈語嗎?
不是這樣的,所有人都知道。
那些一出生就被殺死的女嬰,穿裙子被奸|殺的女孩,嫁人後家暴至死的妻子……
她們不存在嗎?
不,她們比比皆是。
似乎女人這一生就該為男人而活。他們為她的腳纏上裹布,彎折成三寸金蓮的樣子,讓她足不能行;他們為她蒙上雙眼,拿走所有的筆墨紙硯,讓她目不識丁;他們割掉她的舌頭,讓她無法發出反對的聲音;他們還為她套上枷鎖,讓她三從四德。
歷史從來只是男人的歷史,而對於女人來說,能夠相夫教子就已經是對她們最大的恩賜。
如今到處叫囂著革舊立新,那些所謂的自由平等卻依然只是一句空喊的口號。每一天,在不知名的角落都會有死去的女人,如當初的草兒,如現在的謝舒儀。
這篇文章在滬城,尤其是青年女學生中掀起萬重波瀾。就像謝舒儀說的,知識帶給她們清醒,沒有人比她們更能明白女子在這個吃人的社會上真實的處境,正是因為了解,對謝舒儀的共情才更加來勢洶洶,讓她們憤怒又悲哀。
著名的女性革命家白萍是最先站出來聲援唐沅和謝舒儀的。她洋洋灑灑寫下一篇長文,借自己的筆問,《我們的社會為什麼容不下女性》?
文章里的一聲聲詰問針針見血,將這個社會虛假和平的表皮撕了個粉碎,露出下頭骯髒泥濘的內里。讓陰暗暴露於陽光之下,再沒有人能當它們不存在。
這個世界上最悲哀的從來不是被壓迫,而是被壓迫卻不自知。就像謝舒儀的大姐,有誰規定了她必須嫁人生兒子呢?但她卻理所當然地把「生兒子」看作了自己人生必須實現的目標,甚至為此不惜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