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趕到醫院時,得知胡賓已經甦醒了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前,他對刺激開始有反應,意識逐漸轉清,後來意識完全清醒,不過不能說話,左側肢體活動障礙。拔除氣管套管、胃管、尿管後,經過一個星期的針灸、語言訓練、肢體功能鍛鍊,他逐漸能說簡單語句,直到今天,語言才恢復流暢,思維接近正常,能流暢溝通及下床行走,但步態不穩。
孫佳柔確定他能正常溝通後,詢問了他的意見,給楚愈打了電話。
楚愈走進病房的剎那,心都在顫抖,她走到門口,手扶住門框,小心翼翼往裡瞅。
胡賓坐在病床上,下身蓋著厚棉被,雖然醫院保證足量營養攝入,但長期進食有限,他消瘦了一圈,脂肪像被抽了絲,薄了一層,因為缺乏戶外活動,他的皮膚泛白,皮下血管現出形來,臉頰凹陷下去,倒擺脫了原先的發福跡象。
見了楚愈,他努力微笑,不過嘴唇一周肌肉僵硬,口輪匝肌、提唇肌、唇降肌紛紛罷工,導致這笑容四不像,像笑像哭又像酸。
不過這酸澀的笑,讓楚愈放了心,她關了門,走進去,坐到旁邊病床上,手裡還抱著一束康乃馨,顏色喜慶,看起來還真像是來報福音的仙子。
胡賓見了她,精神氣也旺了些,拿出交談的欲望。沒等她開口,自己就先起了話頭。
「楚處這段時間辛苦了。」
楚愈一聽,心往下沉——難道他已經把江湖上兩個月來的血雨腥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嗎?醫院可真是狠,槐花魅影這麼猛烈的事,都敢跟他講,就不怕他再受刺激,又躺回去?
胡賓似乎看出她的疑慮,直接坦白道:「恢復意識後,我很好奇發生了什麼,便請來公安局的朋友,跟我嘮了嘮嗑,當然主要是他說,我聽著,最近發生的事,我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楚愈聽了這話,忍不住想,雖然現在她是槐花專案總指揮,但她的身份,只有正廳局級及以上相關官員才知曉,基層的幹警,還以為最高指揮是徐懷俞。
胡賓說的這朋友,該不會是楚動人吧?
見他把話題送嘴邊,楚愈不打算再做鋪墊,語氣學著他,溫和又緩慢:「嗯,我確實為槐花專案,操心了不少,不過一直擔心您這邊的情況,您能甦醒過來,可真是太好了!」
胡賓又擠出個四不像的笑容,用盡了嘴邊肌肉的力氣,「是呀,躺了這一個多月,把骨頭都躺鏽了,人本來就老了,關節發僵,這要再躺久一點,怕不是以後走路,都像在跳機器舞。」
楚愈笑出了聲:「那錦水醫院可要名聲大噪了,繼槐花魅影后,又推出機器人舞步,獨領風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