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快雪无法,只得暂时卧床养病,寻找机会。
这天他娘李氏来看望他,江快雪又提起不想跟庄家的小公子结亲的事,李氏原本温婉的表情立刻变了,冷下一张脸来:你可不要再胡说八道,再惦记着松家那位了!家主定下的事情,岂容你来反悔,你就是死了,尸首也得给庄家一个交代的!
江快雪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包办婚姻的,不由得问道:凭什么家主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我自己还不能做自己的主了?
李氏气得眼里泛起泪,骂道:你病一场,怎么变得这样无法无天了!莫不是脑后生出反骨,非得跟大家对着干?!你瞧瞧我与你爹,还不是一切都凭长辈们做主的,何时能做得自己的主了!
江快雪没办法,气得往床上一躺。李氏走后,他那小厮也跟着劝道:公子,你就老实一回吧。莫要再吓唬阿福了!
江快雪默不作声,半夜趁阿福睡着了,一个人偷偷穿上衣服,拿起挂在墙上的剑,溜出他修养的别院。
江家乃是古老世家,不仅等级森严,在这偌大的澄白州也是盘根错节,呼风唤雨,单只是江府,就占了好大一片地方。
江快雪偷偷溜出去,才发现外面有不少巡逻的家将,各个身配宝剑,威仪十足。他前世跟着松月真一起修习过武术,练过剑法,但是在这个人人都能修仙的世界里还是有些不够看。不过他到底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生活经验丰富,溜出江府便寻了个机会,把自己扮做一个七旬老翁,勾着背,担着一担子柴火,不时咳嗽两声,混在人群里出了城。
他又换装几次,向人打听了青华州的方向,走到第三日时,遇到两拨江家派来寻他的家将,都让他躲了过去。第十日终于出了澄白州,涉水渡江,到了青华州。
江快雪一路走来,只见过一次能御剑飞行的修士,想来这个世界想要御剑飞行还是很不容易,只有各大宗门世家的长老以上才行。修行者们倒是见过不少,大多都是锦衣华服,报上名头,要么是大门派的内门弟子,要么是古老世家的子孙后代,都是些有家室有背景的人。
寻常的贩夫走卒,却与普通人无异,偶尔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江湖人,江快雪却很快发现,他们体内没有和江快雪这种世家子弟一样的气。
这种气靠的是内家功法修炼,而很显然,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这种内家功法都掌握在古老的世家和宗门手中。
世家的独门功法不传外姓弟子,门派收弟子也只收内门弟子的族亲,这么一来,这个世界的资源和权力能牢牢地被世家门派掌握在手里,但是门派世家人才凋敝,故步自封终会走向腐朽衰败的陌路。
江快雪找到松家,松月真却并不是那么好见的。
他很有耐心,扮做一个寻常的行脚大夫,在街头支着个小摊,一边给人看诊,一边寻找机会。哪知道这天头突然剧痛不已,那久违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扣了他50点善恶值。之间他给普通人看诊时,勉强积累到十点善恶值,这么一扣,他的善恶值成了负四十。
江快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那头痛十分难忍。他穿过来的原身有修为在身,不会得普通人的疾病,更别说寻常头痛。这种头疼绝不寻常,仿佛是灵魂受到了创伤,简直快要了他的命。
江快雪疼到浑身颤抖,摸出银针刺在穴道上,企图从神经上暂时阻断这种痛感,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并没有害过人,难道是有人因为他的无心之举遭了秧?
事情说不定还是出在江家。毕竟他到这个世界来也没多久,跟他联系最紧密的就是澄白州江家了。
江快雪只能忍着痛,这疼痛惩罚足足持续了三天。他还没有见到松月真,不能回去,否则下一次再想逃出来就难了。
阿真啊阿真,只盼快些见到他。江快雪相信,只要能见到松月真,事情一定能有转机的。
这天他收了摊,跟几个百姓问了路,出了城进山里采药。这地方的草药与他认识的不太一样,药性却是差不多的。
江快雪用药锄小心将土拨开,露出草药根须,一点点将须子拨出来。这种草药最忌伤根须,伤了根,药性就损失了一半。
小心将草药完完整整地挖出来,江快雪擦了把汗,蓦然抬头,前方树丛间,一白额大虎两眼灿光,正凶狠地盯着他。
江快雪呼吸一滞,有人跟他叮嘱过,深山内有不少毒虫猛兽,可他走得并不深,现在也并不是刚开春,老虎不至于为了填饱肚子跑到这有些人迹的地方来。
来不及多想,那老虎已经扑了上来,江快雪拔剑,几乎是下意识挽了个剑花,剑尖一抖,便将老虎来路封住。
那老虎被他迫得无法近身,怒吼一声,登时山野战栗,群鸟悚然飞走。这一声虎啸中包含威势,饶是江快雪这种修行之人都有些吃不住。这是怎么回事?若是寻常的山野大虫,不至于叫江快雪应付起来这般吃力!
那老虎猱身扑来,江快雪瞅准空子,不惧不避,一剑挥出。这一剑乃是松月真曾经教过他的松家绝学,叫做平江千重浪。这一剑看似平平挥出,其实早已将对手上下左右全部封死。那老虎无论从哪个方向扑来,也必然要撞在他剑尖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一人在林中喝道:阿宝,快回来!那老虎又怎么收得住,眼看就要撞在江快雪剑上,凌空一人扑来,以迅雷之势一脚踹在江快雪肩头,江快雪滚出七八米远,那老虎却是脱险了。
江快雪肩膀几乎被踹到脱臼,勉强撑着剑爬起来,眼前三个青年,老虎乖如一只猫咪,依偎在其中一人身侧。
当中站着的一人十分眼熟,江快雪用力看了两眼,依稀觉得这是松月真年轻时的模样。
阿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江快雪一时间不由得恍然。
松月真身侧另一人却是横眉竖目,冷着一张脸道:江快雪,还真是你!江快雪认出这正是那踢了他一脚的人。
那老虎的主人跟着嘲道:江快雪,你脸皮倒是厚啊!
江快雪不由得沉下脸来,冷冷道:原来这畜生乃是你蓄养的,你纵虎伤人,若不是我反应快,只怕已叫这恶虎伤着了。你不思道歉,反倒如此无礼,真是无耻!
老虎的主人是个圆脸少年,被江快雪一通抢白,这时那一张圆脸都涨得通红,愤愤道:你姓江的,你竟敢骂我!
江快雪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那踢了他一脚的年轻人,皱起眉头:那小子纵虎伤我,你不行劝导,反而助纣为虐。你也是好生糊涂!
他又看向松月真,疑惑不解,眼神更是十足的心痛,语重心长:除了无耻小人,就是糊涂蛋,阿真,你身边怎么尽是些这样的人?
松月真冷淡地看着他,平静地问道:江快雪,你缘何会松江家的剑法?
方才江快雪对付老虎时他已看得真切,他使得正是松家的平江千重浪。
圆脸少年咋呼道:好哇!江快雪,你居然敢偷学!还说我无耻,你们江家的脸都叫你给丢尽了!
这各个宗门世家,都把自家的绝学看得宝贝一般,绝不传外姓之人,也端着世家宗门的清高姿态,不屑偷学旁人的绝学,若是学了,那就是承认自家功夫比不上旁人。当然,要偷学也没有那么简单,松家这门功夫分为剑法和心法,剑法或许还有天资聪颖之人能看懂,心法没有族内弟子教授口诀,是怎么也不可能学到的。松月真一眼就看出来,江快雪所使的不过是剑法,体内运转的还是江家独门心法。
江快雪晃晃手中的剑,看着松月真:阿真,我这一手剑法,都是你教我的,你想必也清楚,这剑法之中有几处关窍,若无你指点,单凭我从旁观看,断然不可能掌握精髓。
他试图唤醒松月真的记忆,上前几步,更想叫他看清楚自己的模样,或许就能想起些什么。哪知道松月真剑尖一抖,只见银光闪过,江快雪右手尾指第一个指节已多了一道血痕。
这时江快雪才后知后觉感觉到痛楚。
你偷学我家剑法,我便废去你一指。这剑法的关窍处,便在右手尾指。使剑时尾指抵在剑柄下两指处发力,剑尖轻轻抖动,刺出的伤口豁得极开,可叫人流血不止。除此之外,这剑尖抖动时辅以心法,可令其威力成倍增加。
因宗门世家藏私,许多普通人有天赋又不得其门而入,便只能偷学,一旦被发现,轻则废其一手,重则取其性命。松月真废江快雪一指,倒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江快雪虽然在江家地位不高,可到底也是个世家子弟,他这般做法,在宗门世家之间便有些不留情面了。
江快雪瞪大眼睛,委实不敢相信松月真竟会这般对待他。松月真看看左右两名少年,对江快雪说:谢玉纵虎欺你,我代他道歉,对不起。只不过这青华州乃是我松家的地界,你若无别的事,还请快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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