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江快雪这话乃是出自真情实感,他和松月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夫,这种亲昵的话说出来也十分自然。可他现在对松月真而言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这话说出口,不亚于情话,松月真一时间又脸红了,目光黏在江快雪脸上。
江快雪站起来,在四周走了一圈,找到一些稀有少见的草药。这里既然有这么多稀有药材,那说不定也会有天边一碗水。他打起精神,又仔细看过,最终在一个山坳处发现一株有些相似的小苗。这小苗顶着个花骨朵,得过几天才能开花,可看那叶子,与天边一碗水十分相似。他取出一截草绳,绑在小苗上做个标记。
找了些草药,他又在地里寻摸些吃的,可惜这地方实在是有些荒凉,除了灌木草药,连个菌菇都没有。回到松月真身边时,他不免有些垂头丧气的。
松月真问他怎么了,江快雪想了想,说:这边地里没什么吃的,待会儿我去水潭边看看,或许能捞着鱼。
你不爱吃鱼,别去了。你瞧。松月真拿剑叉起一条死蛇,亮给江快雪看:方才这长虫来咬我,被我一剑刺死,咱们晚上就吃这个。
晚上两人吃了一顿鲜美的蛇羹,挤在一起睡了。也是两人运气好,在山壁下待了几天都没有下雨,过了三四天,松月真的腿勉强能走了,两人便商量该怎么上去。
山壁上有些可攀援借力之处,只是松月真腿脚不甚灵活,得再修养几天才能爬上去。
这天江快雪一个人,来到那山坳处。这几天他日日都来看,估摸着今天也该开花了。果然一走过来,便看见一片深绿墨绿中,点缀着一朵小白花,将开未开,仿佛美人半遮着容颜。
江快雪耐心在一边蹲下,等着那朵小白花徐徐展开每一片玉瓣,待到全开之时,江快雪将灵气聚集在指尖,小心将其齐根掐下,有灵力灌注在花茎之中,这草药便能常开不败,保持药性。
江快雪收好草药,脸上沾了一点泥,他走到水边,取下面具擦了擦脸。这时灌木丛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快雪当是蛇,惊得头皮一炸,转过头来,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江快雪戴上面具,回到山壁下。松月真愣愣地坐在那里,有些神不守舍的。
江快雪看着他问道:中午吃什么?要不我去打两条鱼?
松月真抬起眼睛,目光有些复杂,仿佛在透过江快雪看另一个人。半晌他才站起来,冷淡地说:不用了,我去打吧。
前几天他都好好的,一口一个江遥哥哥,不知为何态度会骤然冷淡下来。江快雪不明所以,松月真已经往潭水那边去了。
松月真看着水面,心中一直无法平静,他刚才跟在江遥哥哥身后,看到了他摘下面具,然而那张他揣摩过许多次的脸,却让他错不及防地愣在当场。
那居然是江快雪的脸!
他心中升起一股愤怒,被愚弄了的愤怒。亏他把江遥哥哥当成亲密的朋友,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叫得亲近,原来那是他最最讨厌的人!
他想质问江快雪,想抓着他逼问他,究竟为什么要戴上面具假扮成另外一个人欺骗自己!可是想起这段时间江遥哥哥对他的好,想起他说过的我是为了保护你而来的、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心中又生出一种无法割舍的疼痛!
为什么要是江快雪?随便是江家什么人也好,为什么要是他?!
松月真心如刀割,浑浑噩噩了半晌,勉强打起精神,打了条鱼拎回去。
江快雪用锅子煮了野菜,问松月真要不要吃,松月真摇了摇头:我吃鱼就好。
吃了午饭,石壁边忽然传来声音。两个人快步走过去,听见那石壁上方传来云外城长老与凤清姑姑的声音,正在叫着松月真。
松月真连忙贴在山壁上,跟上方回话问答。上面的人听见他没事,都松了一口气,让松月真往上爬,他们拉他上去。
看到希望,江快雪也非常高兴,松月真忽然转过头,看着他,问道:你说你为我做什么都愿意,是真的吗?
江快雪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何在这种时候问这个。
那我说的话,你都会照做么?
会,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松月真看着江快雪:我要你上去之后,不可以再来找我了。
江快雪一愣,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松月真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他难道不想再见到自己?是什么时候他又惹松月真生气了么?
你做不到?原来你的承诺一文不值。
我我答应你。江快雪的喉咙发紧,说完这句话,便背过身装作收拾东西,免得叫松月真看见他眼中莹莹的水光。
对江快雪说了这种话,松月真却也开心不起来。两人准备妥当,一前一后往上爬,还好这山壁不是滑溜溜一片,有些可以落脚的地方。
两人是修行之人,体力都不错,一口气爬到半山腰,果然见到一条玉带从上方垂下来。
上方传来凤清姑姑的声音:这玉带乃是一样法宝,一旦开始往上升,就不能再下降,而且只能用一次,松少侠抓好。
两人抓住带子,只觉得触手温软如丝,那带子有生命似的缠住他们,一点一点往上升,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法宝。就在这时,一阵妖风吹来,将江快雪袖口藏着的天边一碗水吹落。
他来不及多想,松了带子就探手去捞,松月真喝道:你在干什么!快来!别捡了!
江快雪却是追着落花,一手抄住,落在松月真身下三四步远。
抓着我!松月真伸出手。
江快雪衔着花往上爬,然而松月真也在匀速往上升,两人之间总是只差那么一点。
松月真咬牙,解开玉带,一把拉住江快雪的手,拼命往上爬,追赶匀速上升的玉带,然而不知是不是减少了两个人的重量,那玉带上升的速度加快了。
眼看就要追不上,江快雪抬手在松月真后背拍了一下,把他往上一推,将将够住了那根带子,他自己却因反作用力下降了三四尺。
你!松月真满脸急切,死死地盯着江快雪。
江快雪贴在山壁上,口中还衔着那朵花,看着松月真一点一点升上去。
直到松月真在视野内消失不见,想来是安全着陆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再看一眼自己的处境,有些犯了难。
他这位置不上不下的,有点尴尬啊。
这时,又一阵妖风吹来,江快雪衣衫被吹得乱飘,朝风来处看去,视野内一个小黑点慢慢变大,一只大鸟从天际飞来。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鸟大得可怕,一只翅膀上可以站三四个人。它在江快雪脚下停下,江快雪忽然会意,这鸟是来救他的?
他松了手,纵身跳上鸟背,鸟儿嘶鸣一声,一扇翅膀飞了起来,片刻便到了高崖上,寻一个空处把江快雪放下。
江快雪想摸摸它以示感谢,那鸟儿却不屑地一扇翅膀,把江快雪扇了个屁墩,迅疾地飞远了。
江快雪取下面具,收好神锋剑,穿好衣服,又把那朵天边一碗水妥善放好,这才循着方向前去找大部队。
大鸟飞到山阴处,一年轻人人走出来,打了个呼哨。鸟儿盘旋着慢慢停下来,落在水边,亲昵地蹭了蹭那戴面具的年轻人。
年轻人笑了笑,摸了摸它的羽毛:去吧。
大鸟一张翅膀,扬起狂风,飞远了。年轻人看着它自由自在的模样,禁不住叹了口气,走进山阴的一个洞穴之中。
走过一段狭长的甬道,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洞窟深处亮着星星点点的萤火。
风鹤大师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弥儿,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年轻人往深处走去。洞穴深处枯坐着的老人跟前,依次序站着十数人,见到年轻人走来,纷纷让开一条路。年轻人在风鹤大师的跟前跪下:师父,徒儿方才让大鹏去救人了。
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