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整装出发,往星渊海北面的出口行军。庄弥精神还是恹恹的,江快雪便一直陪在他身边,两人就走在松家弟子的队伍旁边,谢玉一直缠着松月真说话,松月真十句才答他一句,不免有些无趣。
他看到江快雪和庄弥,取笑道:江快雪,听说你订婚了?这就是你的未婚夫?看起来这般小,只怕是不顶事。
他开了个黄腔,一旁的松家弟子都笑起来,江快雪有些厌恶,拉着庄弥往一边走,经过松月真时,听见他用力咳了两声。
江快雪早看到松月真受了伤,只是他答应了松月真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便不好换成江遥的身份给他治伤,听见他咳得这般厉害,不禁担忧,停下脚步看着松月真。
松月真也看着他,脸色苍白,看起来的确不太好。
两人四目相对,江快雪欲言又止,看着松月真的眼睛。庄弥拉了拉他的袖子,江快雪回过神来,挪开眼睛,垂着头跟庄弥一起走了。
松月真看着两人走远,忽然冷笑一声。谢玉骑着老虎靠上来,问道:阿真,你在看什么呢?
松月真冷漠道:看有些人只会拿好听的话哄人,其实心猿意马,朝秦暮楚!
江快雪没听到这话,只是他一直惦记着松月真的身体,跟着队伍走了两天,时不时看松月真一眼,见他的伤一直没好,不禁疑惑。松月真是修行之人,他们松家也带了不少药出来,没道理他的伤这么久还没好啊。
队伍走到星渊海北面的出口处,众人这便要分别。庄弥要跟着庄家人一起回去,便拉着江快雪走到一边道别,话还没说两句,松月真带着一队松家弟子从他们两人中间穿过去,松月真目不斜视,仿佛他压根没看到有两个人正在这里话别。
江快雪感觉松月真似乎在针对他,可又有些不敢确定。他跟庄弥道别了,又跟凤清姑母请示,暂时不跟着他们一起回江家,他还有别的事要办。
凤清姑母倒也没有特别刻板,准了他的要求,只让他多加小心。江快雪头一次被她关心,不禁有些受宠若惊,目送着她带着江家的弟子们走了,这才一个人往松月真的方向追去。
天边一碗水就在他怀里,他还要去救治松月真的娘。
但愿等松月真的娘好了,松月真能别再这么讨厌他吧。那时他也用不着再挂念松月真,就该老老实实地跟庄弥成婚了。
江快雪找了个地方,换下外袍,穿上买的棉布袍子,戴上面具,悄悄跟在松月真的队伍后头。
一行人出了星渊海,便由紫争州北上,往青华州去。夜里松月真带人在客栈内休息,江快雪不愿意花钱投宿,便还是找个破庙将就。夜里他到底是忍不住,偷偷跑到客栈外头,爬上窗户偷看松月真的状况。
松月真坐在灯下,不知在想些什么。江快雪待他睡下,便翻身进了房间,溜到松月真床边,想给他把脉,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一直有伤在身的样子。
哪知道手指头刚沾上皮肤,手腕便被一把扣住,松月真坐起来,冷冷地看着他:江少侠,你就这么爱三更半夜翻人被窝么?
江快雪被他一通抢白,登时脸色通红,讷讷道:我没有翻人被窝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的伤
何必装作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松月真冷着一张脸。
我没有装。江快雪不知道松月真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他识破了江遥这个身份?可看起来又不像,他要是知道江遥就是江快雪,只怕早就拿剑来削自己了。他连忙为自己辩白:我是真的担心你。
松月真看着他半晌,恨恨地扭开脸:你不过是会拿好听的话哄我罢了。
江快雪登时急了,追问道:那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你要我的心,我就把心剖出来给你!好不好?
他对松月真是一片真情,说的话也是句句发自肺腑,松月真怎么会听不出来,只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我要你的心干什么。松月真松开手:你为什么跟着我们?你不是江家的弟子么,为什么不回江家?
我还有事要办。江快雪见他似乎不再生气,便伸出手,按在他脉门上:你别动,你的伤迟迟未好,让我看看。
然而这一把脉,他又开始疑惑了。松月真的脉象平稳,身强体健,叫他现在马上去宰一头牛也没问题,压根不像是有伤未愈的样子啊!
你阿真,你真的有伤吗?
松月真面不改色心不跳:你的意思是我装作受伤未愈?我装这个有什么好处?难道就能叫狠心的人多怜惜我些许吗?
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江快雪连忙解释,又嘀嘀咕咕:奇怪,你的脉象,实在是我行医这么多年见过最怪的脉象了!
江快雪只当是松月真有隐疾没被他诊出来,只能这么总结。
这就麻烦了。江快雪的医术头一次受到如此巨大的挑战,一时间面色沉重,先报了几个药名,交代松月真服用事项,便打算离开。
松月真叫住他:你住在哪里?
住在城北的庙里。
怎么又睡那种地方?江家难道克扣你的吃穿用度了?
江快雪摇摇头,只说:能省则省。他说完,便翻窗走了。
松月真原本想叫住他,见他跑得快,只得罢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江快雪说:你要我的心我就把心剖出来给你,情话说的这么溜,想必是平时跟庄弥说多了,信手拈来,一时咬牙切齿暗恨不已。
第二天江快雪也远远跟着松月真一行,傍晚在客栈投宿时,松月真多要了一间房间,弟子们不明白,又不敢多问。
半夜江快雪估摸着松月真已经睡了,偷偷溜进松月真房间,哪知道松月真还没睡,一个人在床上坐着。江快雪讷讷看他一眼,想打声招呼,又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给松月真诊了脉,脉象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也不知松月真的伤究竟是没好还是好了。
他苦苦思索,又查看松月真的气色,叹息道:我一直以为我医术还算过得去,这世上没什么疑难杂症我解决不了的,现在才知道,医术还很粗浅啊。阿真,我看你还是让青翡谷的人来给你诊治吧,他们或许对你的身体有办法。
松月真原本正在装模作样地咳嗽,听见这话,身体一僵,不咳了。他看着江快雪:那你明日便不来了么?
江快雪点点头:我本来就答应了你,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若不是看到你伤势未愈,我也不会违背承诺。你让青翡谷的人治伤吧,明天我就不来了。
松月真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半晌,才干巴巴地说:我多要了一间房,你去住吧,不住也是浪费。
江快雪问了房号,谢过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回过头,看着他。松月真眸子一亮,问他:你想说什么?
别太晚睡,头会秃。江快雪自认他是在关心松月真,哪知道松月真脸色一黑,忿恨地扭开头。
江快雪满脑袋雾水,只觉得松月真这一世的脾气也太喜怒无常,叫人捉摸不透了。前世松月真为国家大事操劳,年纪轻轻的发际线就有前线撤兵的趋势,还是他苦心钻研药方,辅以推拿,才还了松月真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