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聽你們說的話,我好像也明白了一些事。我記得我已經死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又活過來了。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讓我去殺人……”
“他讓你殺,你就殺啊?”藍景儀道。雖說張家也犯下滔天罪行,但每每說到邪術害人,這些藍家小輩總是分外激動。
“你們能不能不要激動,讓我好生尷尬!”魏無羨說,“讓人家講完。”
眾人都瞥了他一眼,也對,這夷陵老祖當年便是百家口中“濫殺成性,傷心病狂”的人啊……
“因為我聽到那個聲音對我說,如果不幫他報仇,這身體便會爛掉,最後死去……”
“你知道為何要殺那些人嗎?”魏無羨問。
“知道,那人……應該是人吧,也說了。我也痛恨那些害人的人,可我上輩子已經沾了不少血,什麼怨念,早已……重活一次,我又驚又喜,有很多事情想做,唯獨不想再殺人。猶豫了很久,直到……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傷口開始變爛,疼痛難忍……”
魏無羨知道,那傷口一旦開始腐爛,便是警告。若再不復仇,詛咒便會深入五臟六腑,奪人性命。
“我想,既然是十惡不赦之徒,不過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嗎?眾人若有所思,覺得這話似乎沒有錯,但是又過於殘忍。
“你的這副軀體,生前孱弱,為何能滅一門?”見他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一少年問道。
“是啊,好難,我練了一陣子,那些樹墩,看到了嗎?”
“就算你練過,也改變不了這體質!”
鄭郎不知道如何回答,魏無羨便說:“我們總說,體魄體魄。一個人的精氣神,與其□□有關,也與其靈魄有關。這具肉身雖孱弱,但附身之靈魄健全。雖比不上鄭郎生前,永比那原來的劉小公子強。”
眾人瞭然。
就在這時,鄭郎面露痛苦之色,微微彎腰,捂住了左腹位置。
一直沒有說話的藍忘機似是想到了什麼,忽地出手,扯下了鄭郎的布衣,一道猙獰的傷口顯露在眾人面前。皮肉外翻,恐怖至極,夜獵受傷雖是常有之事,可如此可怖的傷口仍是讓少年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方才看你走路姿勢奇怪,果然如此。”魏無羨道,“還有一人,你沒有殺。”
“什麼啊?張家不是死光了嗎?”藍景儀百思不得其解。
魏無羨依舊面對著鄭郎,卻回答了藍景儀的問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還有一個人應該死,就是那個霸占了劉家武館的徒弟吧!”
“是!但我實在下不了手了!”鄭郎突然發出嗚咽聲,讓人不知道是可恨還是可憐,“殺了那張家人後,我只覺得,這樣很不對……”
一時間,無人說話,屋裡只剩下一個十八歲少年的抽泣聲。屋外涼風颯颯,吹落了樹上枝葉,卻難讓前塵都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