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d I not seen the Sun,艾米莉·狄金森於1872年寫下的詩。」姜教授問,「讀過嗎?」
周鶴低下眼睫,若有所思地曲指轉了轉手繩上串著的小珠子,反問他:「那你希望,我是讀過呢?還是沒讀過?」
姜教授喝了口杯中的熱茶,虛掩上蓋,才悠悠道:
「Had I not seen the sun
I could have borne the shade
But Light a newer Wilderness
My Wilderness has made」①
周鶴掀起眼皮看他,不冷不熱地嘲道:「你找我,就是為了給我念首詩?」
「老陳有寫日記的習慣,這首詩,出現在了他最後一篇日記里。」姜教授說。
周鶴轉動珠子的動作一頓,大致明白了姜教授的來意,不由又警覺了幾分。
他知道這個姜教授一直對他骨子裡的危險性有所顧慮,不止一次地勸過他,說是有認真考慮過他未來的出路,想把他帶出國門,去更專業的領域深入了解拓展他待發掘的價值,試圖把他潛藏的犯罪苗頭徹底扼殺在搖籃里。
姜教授堅信自己總結出的一套系統理論無誤,直言「情感淪陷」於周鶴這類人弊多於利。目前雖看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心理病態者本就容易是非混淆。
心理寄託一旦有所動搖,他的信仰也會跟著崩塌。如果生出反社會型人格,事與願違造成的惡劣後果實為不可預估。
周鶴從最初接觸這個姜教授時就很清楚,姜教授和周康真正無私地付出不一樣,是有目的性地接近他。
姜教授之所以這麼多年不計回報地給周康提供諮詢幫助,不過是互利互惠。其中很大一個原因,只是因為周鶴的存在是難尋的個案,作為實驗分析樣本,本就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
周鶴雖不能窺盡人心,但敏銳度一直在線,對這個姜教授的戒心從沒鬆懈過。
姜教授見他沒有反應,又問:「不好奇老陳是怎麼死的嗎?」
「我不好奇你就不說了嗎?」周鶴嘲道,「你來這,不就是為了告訴我老陳的真正死因,好方便觀察我會有什麼反應?」
姜教授絲毫不介意他對自己冷言冷語的態度,挺和善地笑了一下,說:「上世紀50年代,在巴布亞紐幾內亞的福爾部落曾出現過跟老陳死因完全吻合的一類病症。發病者舉止癲狂,狂笑至死。那時人們稱這種怪病為『笑死病』,也稱苦魯病。」
「你是想說他是得了瘋病死的?」周鶴問。
「不是。」姜教授搖了搖頭,說:「笑死病是朊病毒侵入人體大腦導致的行為失常,大腦中突然出現蜂窩狀小洞才是這類病症的真正死因。屍檢報告中受朊病毒侵蝕的大腦形似奶酪,後也被稱為『瑞士奶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