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的眼睫微微顫了一下,靜了須臾,很輕的「嗯」了一聲,說:「我想她。」
周鶴撐在沙發邊的手指蜷起,慢慢伸向了她的身後。掌心懸在她腰間停頓了數秒,收攏。
唐雨杺感覺腰間有一隻有力的手抱緊了她,閉合的眼一瞬睜開。並不抗拒他的親近,沒多言,又緩緩地合上了眼。
周鶴的唇貼著她的耳,繼續慢慢引她開口,問:「告訴我,你想起她的時候,聯想到的,都是些什麼事?」
「想起的……」唐雨杺頓了一下,說:「除了最後一面,其他的,也沒有多特別。」
「說說看。」周鶴說,「我想聽。」
「想到最多的,還是老唐發酒瘋打她的場面。」
「我在的時候還能勉強護住她,我不在的時候,她總是一身傷。」
「還有早上,她總會給我提前備好早餐,溫在鍋里。每逢節假日我起得晚,她也不吵我,等我睡飽起床了,她才會把熱了好幾遍的早餐給我端上桌。」
「那會兒我總埋怨她把雞蛋煮得太老。」
「還有臨睡前,她總會把我第二天的衣服從衣櫃裡收拾出來。疊整齊,放在我的床頭柜上。」
「她不在家,指甲剪在哪我都不知道。想問,又不知道該問誰……」
追憶間,她的話音漸漸有了哭腔。哽了一下,用力吸了吸鼻子掩飾。
「阿鶴,我沒有媽媽了。」唐雨杺靠在他肩上,臉往內側埋了埋,鼻音很重地低語:「我以後只能在照片裡看見她了。」
「我也沒有媽媽,雨杺。」周鶴閉上眼,陷入短暫的回憶,說:「很久之前,我就失去她了。」
沙發邊落下的人影疊在了一起,他們像嚴冬里兩隻被遺棄的貓咪般依偎在一起,渴望從對方身上覓得一絲溫暖。
周鶴從舊事裡很快抽離了出來,睜眼看懷中人。
側過臉,在她柔軟的髮絲間蹭了蹭,話音低低地回應她:「雨杺,生了我的人,就算是張照片,她都沒能有機會留給我。」
唐雨杺搭在他膝上的手明顯又下了幾分力,隱忍間身體不自抑地在顫抖。
周鶴了解她,知道她比任何人都在乎他的感受。就算她完全不顧自己,她也絕不可能會拋開他不理。
利用了她這個弱點勾起她愈加難過的心緒,他覺得自己很卑劣,可當前又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一顆心在自責和心疼間揪扯著發酸,覆在她腰間的手輕輕拍了拍,說:「哭出來。」
「別憋著,哭出來。」周鶴溫聲道,「就當是替我哭一哭,行嗎?」
唐雨杺眼底潮熱,咬緊了唇。原本抓在手裡的毛巾已經涼透了,手一松,毛巾掉在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