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步上前,先是看了一眼外孫,眼中儘是長者的慈愛,和以往一般無二,喬莫凡卻是心下一慟。
韓夏氏緩緩跪倒:「民婦韓夏氏,見過大人。」
賈良看她年紀大了,說道:「老夫人起來說話。」
「謝過大人!」丫鬟趕忙起身,攙扶她起來。
賈良:「之前堂中情形想必你已清楚,」見韓夏氏點頭,他接著說道,「事情究竟如何,你要如實道來,國法昭昭,不可妄言!你可明白?」
韓夏氏:「民婦明白,小女確實曾與夏家許下婚事,有信物為證。」
一旁的夏望昌似是忽然想起這遭,眾人只見他從荷包里取出一枚玉佩,瑩潤非常,一看就是經年帶在身上才能蘊養出的光澤。
喬莫凡死死地盯著那枚玉佩,這玉佩他再熟悉不過,那是他十歲那年的生辰禮。
那年父親尋了暖玉,花重金請玲瓏軒的玉雕大師給他雕琢了一枚麒麟佩,後來又在佛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日,是大慈悲寺的無妄方丈親自開的光,自取回來後他從未離身,愛惜非常。只是在半月前忽然就尋不到了,他為此還神傷了好久,沒想到竟然到了夏望昌的手中。
是了,父母去後,外祖母擔心他,就搬過來陪伴,如今搬回韓府還不到一旬,原來擔心是假,算計才是真!
外祖母往日對自己向來疼愛,原來在夏家的富貴榮華面前竟然這樣不值一提,呵~自己一個親外孫竟然還比不過娘家侄孫。
韓夏氏被外孫眼中的嘲諷一刺,心下一嘆,知道經此一事外孫定然是和她離了心了。想到女兒,心中更是難過,不過侄兒說的在理,喬家那邊也沒什麼實在親戚,莫凡的身體又擺在那兒,嫁給別個她又哪裡能放得下心?
如若不是外孫性子執拗,她也不想出此下策,望昌這孩子孝順又懂事,實在是個頂好的夫君人選,等到兩人成了親,他總能知道望昌的好來,這是她嫡親的外孫,她難道還能坑自己的親骨血嗎?
韓夏氏滿眼慈愛地看向喬莫凡,「凡兒,這門婚事其實早就定下來了,只是因為一些陳年舊事,知道你對夏家舅舅有些誤會,就沒有告訴你,當時是想著時機成熟了再說,哪想到起元和芳慈出了意外,外祖母哪能看著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苦熬啊!」
韓夏氏一邊說著一邊垂淚不已,實實在在是個關愛孫兒的好祖母。
有人想到這老夫人兒子早年間就沒了,如今女兒女婿也去了,獨留下一個病歪歪的外孫,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兒若是再經上一遭,怕是也難再熬下去,當下就信了她的話。
喬莫凡看著韓夏氏的嘴張張合合,用「慈愛」的話在他心底穿鑿出一條裂縫,化作深淵惡犬,專門往他的命門要害上撲咬,不過片刻,眼底就蒙上了一層血色。
沈煜也沒想到一個人竟然能無恥到這種地步,那是她女兒留下的唯一骨血啊,她怎麼捨得?
可是想到上一輩子在醫院實習時見到的那些人性的卑劣,又覺得這個世界上發生什麼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