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病人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他九成九的可能是下不了台的,有人有些猶豫,問嚴星河:「這個做嗎?」
他要是下不了台了,做不做尺骨鷹嘴骨折的固定復位都沒關係了,但是……
「好歹叫人做個好好的全屍,別到了閻王跟前還一隻手動不了。」嚴星河抿著唇說了句。
普外科的陳醫生這時接了句話,「這是個警察,咱們……送送人家……」
嚴星河一愣,他進來以後其實沒有看清血人的臉,也沒有問他的名字,只關心他的傷口,以及能不能出現奇蹟。
原來真的是……他沉沉的嘆了口氣。
這時巡迴護士給血人用沾著酒精的紗布擦乾淨了臉,嚴星河看過去,終於看清了臉色死灰的血人長什麼樣。
然後……一直沒怎麼吭聲的嚴醫生突然就罵了句:「……艹!哪個神經病的砍的他!??」
他媽的居然是陸曜!
這個血人居然是陸曜!
何秋水跟何家人知不知道這件事?陸家人知不知道他們孩子出事了?要是陸曜沒了、他現在的確算沒了,陸家怎麼辦?
無數的問題一瞬間全部湧上腦海。
倒不是說他之前不知道這是陸曜時有多冷漠,而是那時候更冷靜,他痛心生命的逝去,也期待奇蹟的出現,十分冷靜的分析著到底做什麼才是最應該的。
但是當他發現,這個人原來是自己認識的,總會覺得格外震驚,而這個人恰好是陸曜。
這就像我們突然聽說一個人被抓去坐牢了,可能會沒什麼感覺的哦一聲,表示知道了,但如果聽說隔壁鄰居家二大爺被抓去坐牢了,肯定會追問他幹嘛了嘖嘖嘖怎麼突然就被抓了呢。
「星河,你認識?」陳醫生愣了一下,問道。
嚴星河接過一邊不知道誰遞來的手術刀,動起手來,一邊低低的嗯了
聲,「……熟人。」
「那……你能不能穩住?不然叫老張下來?」陳醫生怕他因為是熟人就受到干擾,有些擔心。
往往就是這樣,給越是熟悉的人動刀子,承受的壓力越大,可能發生的狀況就越多。
嚴星河搖搖頭,「他都這樣了,你覺得我能錯到哪裡去?」
依舊沒有生命體徵,沒有宣布死亡,搶救仍然在繼續,頭頸外科的醫生在一層又一層的縫合血管和皮膚,嚴星河在快速又細緻的做尺骨鷹嘴的切開復位固定。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瘋狂的國罵終於得到片刻的停歇,每個人都抱著同一個念頭,「他都死了,讓他走得好看點,縫好看點。」
空氣沉凝滯澀,像是要把人裹起來,讓人覺得呼吸不暢。
嚴星河心無旁騖的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仿佛這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病人,這個小手術完成後,他會醒,然後會康復到跟任何一個正常人一樣。
沒有人抱希望了,雖然他們都在做最後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