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到處都封城了,讓大家都在家隔離十四天,大姐二姐說,他們現在單位的人都到基層去了,特別是大姐跟大姐夫那邊……」嚴星瀾跟方續存夫妻倆是公檢法系統的,這個春節,夫妻倆跟同事們一起投入了抗疫第一線。
嚴星池是婦聯繫統的,這次也下了街道。
「他們每人都要定兩萬個口罩,我去了一趟倉庫,發現庫存就五萬個。」何秋水抿抿唇,「我覺得不太夠用,之前忠德叔一直找人買,現在有人來下單了,好些都是要送到江城那邊去的。」
「年前好多工廠就放假開不了工了,現在明明我們能開工,要是不做,那麼多眼巴巴盼著口罩的人怎麼辦,你說對罷?」她的聲音小小的,似乎在尋求他的肯定。
嚴星河的語氣頓了頓,有些明白了她當初不肯讓他到江城來的心情了。
知道她是對的,但就是捨不得,捨不得她吃苦,也捨不得她冒險。
但最終,將心比心之後,他還是點了點頭,問她:「錢夠麼?放假了,大姐二姐那邊還給不了錢。」
何秋水彎著嘴唇笑起來,神情狡詐,「有呢,我有錢,老何跟忠德叔也有,黃叔叔他們還說要是不夠就跟他們要,我們已經湊了三百多萬了。」
她歪著頭,嘀嘀咕咕的說起這兩天的進展,「忠德叔找到原來那個老廠長了,就是咱們容城的人,他懂機器,答應來幫忙,還能找到幾個原來的職工。」
「我叫星瀾姐幫忙,手續明天就能辦好,我打算去給大家送口罩,順道兒叫大家來幫忙,你說好不好?」
「還有啊,玥玥說了,黃叔叔跟阿姨給員工發雙倍工資,叫他們到口罩廠幫忙,他們都說不用,很平時一樣就行,義務勞動都願意。」
「陸二哥還帶了幾個人過來,你猜是誰?就是你之前幫做過手術的那幾個社會青年,帶頭大哥臉上有疤的那個!可勤快了,忠德叔說再看看,要真不是惡人,等食品廠開起來了,也讓他們繼續留下來工作。」
「嚴醫生,世上好人真多呀,你說是不是?」
她笑得一臉燦爛,甚至有些天真,「所以你們在江城一定要好好的呀,大家都在一起幫忙呢。」
嚴星河看著她,一時竟不知要說什麼才好,他的喉嚨哽得難受,眼睛都有些發紅,半晌才點了點頭,「……好。」
日子過得很慢,或者說,自從疫情開始以後,每天都過得有些艱難。
新聞報導里疑似病例爆發式增長,確診病例一天比一天多,網絡上的求救信息每天都在更新。
那些痛苦不堪的求援,那些字字泣血的質問,還有追著救護車的痛哭,描摹出一個人間煉獄般的江城。
這是時代的塵埃,落在每個人的頭上,重逾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