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忙拱手笑道:「將軍早就說過了,這二門後的事情全由夫人做主,夫人不用問我的。」他忍不住念了一聲佛,「阿彌陀佛,幸虧夫人嫁了過來。說實話,當初將軍府里連做飯的老陳在內,也不過三五個僕役,我可從來沒有管過這麼多的人。這回我也算是明白了,對於管理家事,我實在是沒有那個本事的。」
可兒微微一笑,「即這麼著,那我就不客氣,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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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鬼第七次整理凌雄健書桌上一絲不亂的文具——事實上,是將原本整齊的文具重新弄亂——時,凌雄健正對照著小林給他找來的一本關於農耕的書,試圖分辨出手中的兩株綠色植物哪個是稻苗,哪一個又是稗草——既然現在他已經解甲歸田,那麼,他打算做一個稱職的農夫。
凌雄健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綠苗,抬起頭來。
平日裡,老鬼那隻眼罩就已經很是招搖了,如今,在那隻沒有被遮住的眼睛上方,又多了一個雞蛋大的青紫腫塊,這更使得他那張臉看上去陰森可怖。
早飯時,老鬼心情惡劣地來到花廳,對人們關於他額頭的傷是怎麼來的問題,他一律報以惱怒地瞪視。包括對凌雄健。
不過,凌雄健還是注意到老鬼好幾次以要吃人的惡狠狠眼神,瞪著可兒的那個侍女。而那個侍女也一副做了虧心事,不敢見老鬼的模樣。這不免讓凌雄健展開他豐富的想像力,想像著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可兒的侍女會敲破老鬼的頭。因為,就他對老鬼的認識,他向來是敬女人而遠之的典型。有一段時間,他甚至以老鬼跟同僚們打賭,賭再怎麼漂亮的女人也不可能得到老鬼的一絲一毫的注意。而且,每一回都是他贏——當然,這些荒唐事都是背著老鬼乾的。
「有什麼話就說吧,別象噎著一隻耗子在嗓眼裡似的。」他看著老鬼說道。
老鬼將原來放得端正的硯台稍稍轉動了一下,讓它微微的歪斜著。然後抬起手,一邊騷著眼罩下發癢的皮膚,一邊猶豫地思索著該怎麼說。
凌雄健把硯台重新撥正,抬起眉,催促地看著老鬼。
「呃,是關於夫人的事。」老鬼緩緩應道。
「夫人怎麼了?」凌雄健問。這可真奇了,從來不注意女人的老鬼先是死盯著可兒的侍女看,仿佛跟人家有八輩子的仇恨一樣。現在又注意到了他的夫人。而可兒才剛來不到——凌雄健看了一眼大殿前的日晷——不到十四個時辰。他好奇地看著老鬼,等著他的下文。
「呃,將軍對這位夫人還……滿意嗎?」老鬼問。
凌雄健驚訝地一挑眉,他認識老鬼至少也有十年了,從來沒有聽他問過他如此私密的問題。他將雙臂放在虎皮椅的扶手上,雙手合什,指尖相抵,沉思了一會兒,緩緩答道:「到目前為止,應該還算滿意。」
他敏銳的注意到老鬼又煩惱地撥弄了一下眼罩。
「怎麼啦?」
「呃,今兒早上我路過假山那邊時,聽到夫人在跟她的侍女說話。好象……」他欲言又止。
凌雄健最不喜歡別人如此不利落,於是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