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著屋裡發出的一聲巨響,微一聳肩,沖可兒做了一個鬼臉,笑道:「夫人不要進去了,我這表妹小孩子脾氣,還是讓我去勸勸她吧。」說著,撩起竹簾走進屋去。
可兒正是求之不得,便忙退下台階。她看著跟隨郡主的人,也不知道哪個是領班,只好對眾人笑道:「蓬門敝戶的,招待不周,還望各位見諒。若有什麼需求,只管告訴我。「
領頭的嬤嬤忙站出來陪笑道:「夫人太多禮了,我們沒打招呼就上門來,是我們失禮了。」
雙方又客套了幾句,可兒聽著屋裡不再傳出摔砸東西的聲音,便微微鬆了一口氣,轉身退出鳳鳴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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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玲蘭暴躁地瞪著那幾個正在打開行囊的侍女,氣呼呼地走進裡間。侍女們一看她的臉色,連忙默默地退到外間去。
玲蘭氣呼呼地坐到梳妝檯前,那面擦得鋥亮的銅鏡里立刻反映出一個穿著大人衣飾的孩子面孔。雄健曾經說過,他不願意跟一個孩子玩過家家。可是,她已經很努力地在長大了,他為什麼就看不見?她氣悶地將梳妝檯上侍女們才放置好的用具全都掃到地上。
聽著屋裡「嘩啦啦」的一陣響,外間的侍女們誰都沒有動彈。她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聲響。
玲蘭瞪著鏡中的人。她知道,比起那個可惡的寡婦來,她太年輕了。就算再怎麼刻意把自己打扮得成熟也還是太年輕了。可是,為什麼凌雄健就沒有耐心等她長大呢?他怎麼可以看上那個小寡婦?那個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的臭寡婦!想到這,玲蘭恨不得撲到可兒身上,咬下她兩塊肉來。
她急促地呼吸著,轉身走到外間去尋找著可以發泄怒氣的東西。侍女和嬤嬤們見狀連忙都避到了門外。
玲蘭拎起外間條桌上的一隻大花瓶,走回裡間,狠狠地向梳妝檯砸去。和往常一樣,這「唏哩嘩啦」的巨響終於讓她那鬱悶的心結鬆動了一些。
她撣撣手,衝著屋外大叫道:「都死啦!這麼亂讓我往哪裡坐?」侍女嬤嬤們這才跑進屋,去收拾那一地的狼籍。
玲蘭余怒未消地坐進一把椅子,正要開口罵人,只聽門外一個聲音笑道:「這麼大人了,怎麼還是這麼孩子氣。」一抬眼,楚子良走了進來。
看看四周的狼籍,他搖搖頭。「看看你。如果我是凌雄健,也不會選你。」
「你!」玲蘭跳起來,眼圈不由又紅了。「連你也這麼欺負我!」說著,「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楚子良也早就習慣了她這風來即雨至的脾氣,便笑著上前摟住她,輕聲哄著。
「乖玲兒,快別哭了,瞧瞧你的小臉蛋,都成小花貓了。」
玲蘭又氣又惱地在他懷中扭著,「凌哥哥欺負我,大哥哥也欺負我。」
楚子良長嘆一聲。玲蘭剛出生不久母親便去世了,她的父親又在軍中,照顧不了她,便將她送到姨媽家,即楚子良的家中。那時楚子良剛剛八歲,父親也是長年征戰在外,母親……似乎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很少照顧到他……總之,在那孤單的童年歲月里,他們倆可以說是相互作伴長大的。對於玲蘭來說,楚子良是她最敬愛的大哥哥,是她所知的唯一家人;對於楚子良來說,玲蘭是他最疼愛的小妹妹,也是他「僅剩」的家人。
「你這是何苦呢?」楚子良又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