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真洋洋灑灑寫了一封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摺子,為自己辯駁,奈何言官是朝堂喉舌,金貴,輕易不能罰,最後還是葉真洗了紅妝。倒也好,上朝可以晚起一刻了。
御史們盯上葉真是自然的事。世家子弟多跋扈,加之她小時候住在敦煌,那地方是連接西域的交通要塞,各族奇人都有,風氣奔放,養得葉真比起關中人來不拘小節,要挑她的錯簡直易如反掌。
李謹行的情況不太一樣,他很少犯錯,皇帝卻十分鼓勵大家揪他的錯。
當朝一共八位皇子,大皇子庶出早夭,二皇子,也就是嫡長子李謹行,早早封了太子。
皇帝對他在身份和教導上百般偏袒,六歲立太子,十二歲太極殿聽訟,行冠禮大赦天下,崇文館為他一個人開,滿朝文武、天下名士來教他諫他。皇帝外出時,更是令他行監國大任,要他獨自決斷政事。
至於其他皇子,放養,有事來朝參,無事不用來了,不准插手朝政。
殊榮同時伴隨著巨大壓力,皇帝奉行嚴師出高徒,因此李謹行不僅每日要來朝參,而且一不留神就會被訓幾句。御史台不說太子壞話,皇帝還要專門問一句,最近太子可有行為不妥的地方,沒有嗎?那等太子出了錯,眾卿負責嗎?
有了皇帝做表率,御史台上行下效,爭先恐後,既可以完成進言指標,又沒有惹禍上身的煩惱。
曾有一回,李謹行得了一個金鑲玉的棋筒,很是喜愛,擺在桌上愛不釋手,結果到了月底,被御史上書,說太過奢華,不得體。李謹行轉手送了葉真,她也愛不釋手,誰知第二個月底,葉真也被參,另一位御史上書,說太過奢華,不合禮制。
葉真年紀小,心氣高,氣得當場與人對罵,你來我往上了好幾回摺子,還是皇帝煩得厲害,拍案訓她幼稚,才算了結。回家後把棋筒收起來,再沒拿出來過。
——所以上元節李謹行給她戴的金玉柳葉鐲,事後也被她商量著藏起來了。
一個棋筒都能折騰出這麼大動靜,更遑論在太子府睡了一晚上。葉真不甘心地發出幾聲纏綿哀嚎,用殘餘的理智維繫一線思考。如果她說她只是睡了一晚,什麼也沒有做,大家相信嗎,或者,大家會懷疑他倆有什麼疾病嗎?
葉真又滾了一圈,哼哼唧唧,痛苦地說:“阿棠,我頭好痛啊。”
中午時,廚房按李謹行交待的,給她準備糯米透花糍、玉露團、醴魚臆、酥乳粥等香甜柔軟菜色,端上來幾樣之後,廚師還特意問她,要不要吃牡丹燕菜或者鹿尾醬,太子府都有,葉真捧著粥擺手:“不用這麼隆重。”
廚師面善,笑眯眯說:“葉學士不要客氣,殿下吩咐過,要照顧好你的口味。就算你想吃哪道御菜,我們也做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