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真回頭看見他,臉蛋皺成一團,可憐巴巴地伸出一隻手。
李謹行握住她的手,坐到旁邊問:“你怎麼又惹陛下生氣了?”葉真跪坐了半晌,又累又委屈,有氣無力軟綿綿回答:“我好冤,今日議事的時候,陛下要給病中的晉王加食邑,問陳櫻可不可行。陳尚書你是知道的,陛下要翻新宮殿她都敢板著臉說沒錢,這次就說不合禮制,不給。陛下掛了臉,很不好看。”
陳櫻是皇帝最倚重的三個重臣里唯一的女官。她出身只是一般人家,走科舉路,人生十分傳奇,作為開國以來最得志的探花郎,直接被先帝點了做京兆府尹,一路青雲直上做到戶部尚書。
她年少時就與皇帝相識,為人冷清,不與任何大臣結黨,連皇帝的面子都經常拂。然而正因為這份冷,皇帝十分滿意她,算起來也是尚書里做得穩的,做事很少出錯。
李謹行給她舒舒服服地靠著,好笑地問:“你又有意見了?”
“我看他倆要吵起來,就幫著說一句,北疆正在打仗,需要開銷,此時加封不太合適,陳櫻說得對,是陛下考慮不周。”
李謹行挨個揉著她手指:“這關你一個大理寺卿什麼事,就算戶部同意了,還有禮部、宰相、光祿寺、御史台,他們都會講,哪裡輪得到你,我看你就是平時太順利,罰得少了,沒記性。”
葉真鼓起臉頰叫屈:“我真的好冤,現在陳櫻什麼事都沒有,我被訓一通,又罰思過,好心沒好報。”
下朝時陳櫻倒是投來一個眼神,一半是感激,一半是詫異“你這小姑娘都做官兩年了怎麼還這麼直”。
知道她一貫脾性,從來沒有過揣測聖心的需要,李謹行忍笑說:“做官做到尚書,少說為官十幾二十年了,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心裡都門兒清,也就你這麼天真,不怕陛下遷怒。”
“我是直言進諫,諍臣,明君不可以欺壓諍臣。” 葉真說著,忍不住拽一拽李謹行袖口,李謹行搖搖頭:“總是太師把你教得太正了。”
“我還正?”葉真指一指自己,“殿下你可是情人眼裡出君子了,我就沒聽誰誇過我正。”
她覺得稀奇,笑得眉眼彎彎。
既然李謹行來看她,她馬馬虎虎跪一會兒,便歡快起身,鬧著要去太子府吃飯,太子府那位姓孫的廚師,做飯十分對她胃口。
兩人起身出門,才走出寺里不遠,忽然聽到咚咚的急促鼓聲,乍看之下,原來是京兆府有人在擊鼓鳴冤。
擊鼓的是個清麗女子,葉真看她模樣長得好,舉止大方,臉上表情倔強,便慢下來多看幾眼。府里武侯走出來,朝她嚷道:“怎麼又是你,還敢擊鼓,三番五次來搗亂,是不是一定打你幾鞭才行!”
她喊道:“我沒有搗亂,我真的有冤情,求府尹貴人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