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的大師寬慰她,說陸瑤來生必定富貴安康,不會受苦。她原本不信鬼神之說,此時卻只有這一種寄託方式。
她在寺里待到午後,李謹行來尋她,一進院子,就看到她斜坐在外面,不聲不響,臉上凝一層恍惚的光,困惑悲憫的模樣仿佛真的成了菩薩。
他該勸的話都已經勸盡,再開口,只能是說:“稚玉,別傷心了,陸瑤肯定也不願看到你這副樣子。”
她魂不守舍喃喃:“她沒有機會不願了。”
李謹行坐到她旁邊,拿過她的手放在掌心:“那如果換一下,現在是我殞命,陸瑤在你旁邊勸,你是不是會好一點?”
她猛然回過頭,眼睛瞪圓滿是詫異,伸手按在李謹行唇上:“殿下胡說什麼,不准說這種話。”
李謹行順勢把她抱進懷裡:“我知道你傷心,可你也在折磨我,總有一天我也會像陸瑤那樣——”
“不許說!”葉真掙扎著,淚珠立時簌簌掉下來。她一共就這兩個從小珍視的朋友,弄丟一個已經夠肝腸寸斷,哪裡能接受另一個也出事。
“好好,不說,稚玉,禍福難測,不知我們能在一起多少日子,我希望陪著你的每一天,你都是開心的。我想珍惜現下的時間,不想以後再後悔。”他輕撫葉真顫抖的脊背,慢慢在她耳邊說。
“我們已經錯過很多時間,等以後在另一個世界看到陸瑤,不要讓她再次笑話我們。到時候你要跟她說,你過得很好,就像她每次祝願你一樣,好不好?”
她哭得更傷心,接近於崩潰,陸瑤走後她第一次淚如雨下斷腸大哭,緊緊抓著李謹行衣裳,嗚咽答應說好,淚水流淌得很兇,一直洇濕他的衣襟。
這之後,李謹行見天來看她,逮著下朝後的空當就來找她。陸望也來開導她,陸遠、薛采星都來探望,薛采星還帶了小獅狗給她玩。她過了起初渾渾噩噩十分麻木的時期,慢慢耳聰目明恢復,見大家都為她牽掛,逐漸心裡慚愧,盡力強打起精神。
轉眼春季到了末尾,靈州的案子終於徹底了結,李謹行再來時,她躺在書房的美人榻上,蓋著薄被看著窗外出神。李謹行坐到旁邊,給她帶來消息,裴貞罪大惡極,不得不罰,是板上釘釘的絞刑,連坐三族,謝謙保住謝良性命,但官都是做不成了,罰許多金銀,今後三代不得入朝為官,家學底蘊算是完了。
葉真點頭說:“他應得的。”
李謹行說:“你不要憂慮失了聖心,其實陛下也想懲處謝謙,只是礙於受過他的恩,不便做得太絕。你堅持要罰他們,反而正合陛下的心思。”
葉真不舒爽了,困惑問:“我反而是幫了陛下?”
李謹行點頭,又說:“你當朝叫他出醜,他最愛面子,不可能不怪你,所以還在生氣。我想過段時間就會好,你等他消氣,最好服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