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過了好幾天,王府里沒有半分波瀾,晉王昏迷著,王妃悶在她自己院中,只有日頭越來越熾烈。
葉真每天睡在屋裡,都能聽到外面蟬鳴不止,似乎沒一刻歇下來的。她猜測自己暈船的勁兒還沒過,手腳綿軟,但終日睡著也不是辦法,睡得人都要傻了。
吃飯更是煎熬,中午吃了一塊冰糖燒肉,回房間後居然乾嘔半晌,眼淚都咳出來。
她趁困意襲來之前,強打起精神,到李謹行那邊說話。他們待在府里無事,李謹行既不出去鬥雞走狗打馬球,身邊還自帶個美人來,段歡沒什麼能招待,只好叫人取來府里積壓的邸報給他看。
揚州距長安千山萬水,只能靠邸報維持對中央消息的了解,李謹行打一出生就住在中央的中央,沒怎麼看過,此時純屬消遣。
葉真去時他已經看了一半,分門別類放成幾堆。邸報中最有意思的部分,是官員互相彈劾,或御史台的參本,因為這部分會說人壞話。葉真還有官職時,三不五時就要隨著邸報名動天下一次,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她行為不端,對太子不軌。
這樣看來不做官最大的好處,就是名聲可以修復修復。葉真自己把自己逗樂,信手拿起來看幾篇,都是她知道的東西,中規中矩,沒什麼趣味。
從他們離開長安之後的邸報,好像沒看到。
中午陽光熾熱,屋外燙得能蒸出熱氣,屋裡放著白玉冰壺鎮涼。李謹行好一會兒沒聽到葉真說話,抬頭一看,她居然趴著睡著了,唇瓣鮮紅微張,眉頭緊蹙,額間汗濕一片,睡也睡的不舒服。
李謹行擔心她著涼,伸手叫醒她,拿起桌上備著的綢巾給她擦過汗,讓她回屋去睡。
葉真糊裡糊塗回房,心裡有一絲隱約異樣。
為什麼這麼累?
段歡和李謹行也逐漸發現不對。
或許揚州的氣候也有罪責。以往在長安時,雨水甚少,即便要下,也痛快淋漓,不像揚州點滴霖霪,終日纏綿。於是逮到放晴的時候,蘇棠勸葉真出院子走一走,看能不能回一點氣力。
王府亭台水榭,移步易景,儘是江南風情。葉真不知不覺走到花園深處,遙遙望見萬紫千紅中坐著一位素衣美人,正是段歡,沒有帶侍女,獨自一人在水亭里乘涼。
葉真過去打招呼,段歡手一伸,竟直接牽著她坐下來:“稚玉看這花園,與長安不同吧?”
王妃一點長輩的架子都沒有,她受寵若驚,附和說:“這裡好多瓊花樹啊,我還是第一次見。”
“揚州富貴人家都喜歡種瓊花,淡雅又氣派,開了花香氣盈人。”段歡對她溫柔,說話聲音低軟,“府里這幾棵,都是我親手種的。”
聊起花園,段歡滔滔不絕。她音色沙沙簌簌,語速慢,聽進耳朵里十分妥帖。周圍花香暖薰,葉真沒有太多能說的,只聽著她的話點頭,不多時,神魂飛去會周公,竟靠在段歡肩頭。
段歡好笑地看她一會兒,沖蘇棠道:“你去取個披風紗衣之類,給稚玉蓋上,免得吹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