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遠候,」榮平端莊落座,視線直直落在了陸淵臉上,眸光澄澈,明銳雪亮,陸淵微微一怔,微妙的覺得這榮平仿佛變了個人。她豎起一根手指,白皙如同羽毛,「你說本宮宅院幾何,奴僕幾何,用度幾何,編派本宮奢侈無度,那我問你,你為何對我的家財資產了如指掌?窺探皇室成員該當何罪?據我所知,羊奶餵豬,錦羅擦地,夜明珠當彈子,鞋底踏香料,這滿京城百信津津樂道的侈靡笑料都是你平遠侯府傳出來的吧?」
「你……」陸淵的俊臉氣的發紅:「我妹妹身體虛弱人品嬌貴,自然是養的自然精細了些。這跟你的貪財好利卻是兩碼事。」
榮平聞言,眉眼間的弧度變得譏誚,在旁邊的帝王一看到這個表情便覺得不妙:那個懟人懟出血的姐姐又開始了。
「貪財好利?」榮平的語調變得意味深長:「一個月前你收了我一把扇子,墨玉為骨紫檀鏤花,褚遂良題字王愷留印,一扇千金,有價無市。半個月前你接受了本公主府的一本書《治軍韜略》,乃是府庫珍本,世人罕見。十天前,本宮送你金項圈你也接受了,那項圈黃沉沉金燦燦倒也不算罕奇,可貴出在上頭一塊玉佩,天然紋理成山成雲,刻著石崇珍玩字樣。三天前本宮邀約赴宴,準備了小羊羔子松鼠鱖魚,你妹不也駕著你的馬車來了?若是你們兄妹特別有骨氣,不收不來,也不會給本宮機會「脅迫」你妹啊?」
皇帝聞言皺緊了眉——因為榮平喜歡排場,她做這些事,從不避人,送了就是送了,也不屑於扯謊。問題是平遠候,您還真收了啊?這麼一想,皇帝的眼神就有點不對勁兒了,還當一直以來都是榮平公主依仗皇族聲勢催逼平遠候呢,怎麼陸淵嘴上不依不從,行動上倒很配合?咳咳,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該拿拿該吃吃,結果該睡的時候倒做出貞烈模樣,這就不地道了。
陸淵敏感的嗅到堂中氣氛有點不對勁兒了,空氣里似乎漂浮著對他縷若有若無的鄙夷。
「本候若不做理會,你必然糾纏不休,鬧將起來,大家都不好看。我乃是為了皇室體面,才與你虛與委蛇。」他辯駁一句,趕緊把話題拉向正規:「你貴為皇室公主,該為女子表率,然而縱情聲色,挾持臣妹,如此罔顧禮法綱常,你難道不覺得有愧?」
榮平聞言忽然轉身,「挾持你妹?這咱們可要好好說道說道了。」她一揮手:「傳王太醫。」
「當日你妹妹到我宮中赴宴,吃了青豆肉末湯後暈倒,事發突然,本宮立即將她轉移到暖閣休息,並叫王太醫前來診治。王太醫,不如你來說說陸大小姐究竟是怎麼回事?」
「陛下,公主,侯爺,微臣那天通過催吐,讓陸大小姐吐出了胃中飯食,不過她稟賦嬌弱所以依舊暈迷。陸大小姐對青豆過敏,老臣在她年幼時曾為她治療過,不想這次又出了意外。」
榮平聞言便問向陸淵:「你妹妹對青豆過敏,我不知道她自己卻知道,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吃呢?難道是本宮掰著她的嘴硬給她灌下去的?」
陸淵一時啞然。他當日下朝後,「恰好」遇到她的親信丫鬟,得知妹妹滯留公主府,昏迷不醒,還無法離開,這是「被陷害」「被挾持」……闖入公主府,又看到妹妹柔弱蒼白不省人事,當時就頭腦發熱,什麼都顧不得了,現在想來,確實有些關卡說不通。
「我真是病了太久,叫人看輕了。」榮平輕輕笑了笑,與生俱來的傲慢優雅會聚在輕輕挑起的眉梢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