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然返回京城,沒有驚動旁人,然而剛到老宅沒兩天,就有一位婦人上門求助,她攜了榮平的手細細打量:「這麼多年不見了,哎,你可能已不記得我了,我夫家姓陳,治我家老爺中風的那張方子是你寫的。」
榮平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她記起來了,曾經在外地時,遇到一位回京赴任的官員,說是要捎帶一張方子,緩解中風病人的痛苦。榮平見不到病人,自然不敢隨意開藥,於是就給他幾張最常用的,並囑咐他若是無效或病情有變就立即停了。這會兒她才知道原來那方子到了陳閣老手裡。她不貪功,當下只笑道:「這世上並沒有什麼萬應碇,那方子恰好對了閣老的症,也是閣老自己的福氣。」
話到此處,榮平已經想起了這位婦人是誰。蘇羽環不止一個愛慕者。她曾經有過一個青梅竹馬,名叫陳竹雨,這陳竹雨家室清貴,祖上乃是三朝元老,內閣大臣。可他在蘇羽環入宮以後,一直消沉,行事放浪起來。這個婦人就是陳竹雨的母親。
怎麼母親來了,陳竹雨自己倒不來?「陳公子已病得起不了身了?」
婦人嘆息:「他不願見人。姑娘跟我來,看了便知。」
榮平見到陳竹雨的時候吃了一驚,終於明白他為何不願出門。面前這張臉,只有個俊俏的輪廓,其他的肌膚都已被各種紅腫帶漿的痤瘡毀的一塌糊塗。
陳竹雨見到到所謂大夫是個陌生的姑娘。還是個俊眼修眉,氣質卓然,如遠山碧雲,清揚婉約的姑娘,他一怔,轉過身去擋住了臉……動作里滿是慌亂和自慚形穢。
「我是大夫,我眼中沒有人的皮相,只有人的病灶。」榮平輕聲安撫。
這種病不僅影響外貌還影響心理,榮平現在看著他,幾乎無法相信這是蘇羽環「清秀奪人,儒雅明湛」的青梅竹馬,初戀情人。
他明明還年輕,神色中卻滿是疲憊,面暗唇紅。整個臉龐都透著紅色,泛著油光,痤瘡大如豆粒,還泡著白色膿頭,下巴上尤其嚴重,一點好皮都不見了。陳夫人熱切的盯著榮平,顯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榮平身上。
榮平認真切過脈後,便道:「公子是否還通宵不寐心情煩躁?這面容有損,一則與情志有關,一則是人體浸液循環出了問題,心情燥郁,五內耗損,只塗藥膏是不行的,要吃藥調理。」
「你這臉,我能治。」榮平輕輕一句話,聽在母子二人耳里卻不啻天籟。
陳竹雨眸光微亮,輕輕笑了笑:「我聽說過你的故事,我相信你。」
一個被逼上絕路的孤女都能原地奮起,逆風翻盤,他一個男子漢怎能永遠萎靡下去?
「張開嘴,我看看舌頭。」
咽喉暗紅,舌頭也發紅,舌苔卻膩中帶黃。
榮平又切了脈,心裡已有注意。「陳公子平素身體強健,面上呈紫棠色,眼中也有紅光,唇色更比常人紅些,體內顯然濕熱過甚,把體質調理好了,面上自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