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馨一陣風似得走出去了。殿宇之內靜悄悄的,方英站在那兒,和截木頭似得,渾身動都都不動,足見功力深厚。
朱承治坐在那兒,腳擱置在腳踏那兒,他瞧著指頭上那亮晶晶的一點兒,遲疑了會,指頭就吮到口裡。
「你說女人嘴兒是個什麼味兒?」朱承治抬頭問方英。
方英呵腰,「這個,殿下問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只不過女人的嘴兒啥味道,恐怕是看人。人不同,味兒也不一樣。」
朱承治夠了勾唇,「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有這番見識。可惜你淨身了是個太監,要是囫圇人兒,恐怕簡直就是花里魔王了吧?」
「奴婢哪能吶,要是奴婢前幾年沒叫家裡爹媽淨身送到宮裡,恐怕沒到做這魔王的年紀,就叫野狗給填了肚子。」這話說得可憐,方英眉眼都聳搭下來,不過這只是一瞬,轉眼他又振奮起來,「不過幸好菩薩保佑,叫奴婢淨了身,才能伺候殿下,這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朱承治含笑聽著,「一張嘴好會說!」他說著,抬起腿,方英立刻上前給他脫靴子。
他進來開始,就沒有換靴洗腳。方英心下揣摩,估計是殿下覺得在寶馨面前脫靴難看。男人再乾淨,也就那回事。何況殿下這一趟,坐車騎馬,還在皇爺身後鞍前馬後的伺候,悶了這麼好會子,恐怕多少有點味兒。這樣,怎麼能在喜歡的女人面前給漏出來呢。
方英殷勤的伺候他洗腳,外頭小太監宮女早就準備了熱水,折邊銀盆抬了進來,一旁的香爐裡頭也填了新的香餅。
寶馨只是找了個由頭暫時躲一躲,不是真的下廚房催菜去了。覺得差不多了才出來,叫宮女把雞湯給端來,走了一段路,有個小太監迎面走來,見著她就低頭哈腰的打招呼,寶馨原本沒放在心上,那小太監給她讓道,還沒等她走過去,就聽小太監道,「姑姑歇歇腳,小的有話要告訴姐姐,想要討個賞。」
寶馨停了腳,轉頭盯那小太監。
寶馨到春華殿的時候,鼻子裡頭聞到一股百合香的味,甜甜膩膩,飄散似天邊雲彩。就和她眼下和朱承治似得,兩人都在躁動,偏偏又不得不按捺下來。
朱承治已經叫人撤去了羅漢床上頭的矮几,自個一頭靠在金花枕上。寶馨過去,輕輕喚了聲,躺在那裡的人睜開了眼,他雙眼生的極好,黑如黑玉,散發著溫潤的光芒,注視人的時候,那人只覺得春風拂面。
寶馨被他那雙眼看著,心頭微跳,旋即很快沉著下來,「殿下今個在皇爺面前露怯了?」
朱承治一愣,沒想到寶馨竟然知道這個了。但很快他有釋然,這宮裡到處都是人眼,哪裡藏得住秘密!她這會知道,也算是正常。
朱承治起來,接過她手裡的雞湯,慢騰騰的喝。寶馨熟知他的習慣,吩咐下頭的人不要在雞肚子裡頭塞什麼人參茯苓,他不愛那股藥味。
他持著手裡的湯勺,慢騰騰的喝。等到寶馨眼裡露出淡淡的擔心來,他才擱了手裡的東西,「露怯好。這又不是兵荒馬亂,需要我大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