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人家想害死你,哪怕你又九頭六臂,她也能尋出九九八十一道方兒來對付你。
馮懷不說話,手掌握住膝頭。
「馮哥哥是怎麼把我救出來的。」寶馨抬頭望他。
馮懷一笑,並不作答。他不在皇帝眼皮子下布眼線,畢竟老虎的毛動不得。但後宮裡頭就沒那麼多束手束腳的,誰還沒個千里耳了?
事兒當天他就知道了,行刑太監下手恰到好處,看起來打的慘不忍睹,其實只是看上去慘,沒有傷筋動骨,養上那麼段日子就好了。
他沒繼續說,寶馨也沒有問下去。她體力耗費的厲害,說了會子話,眼皮子就開始打架。
馮懷貼心的給她蓋好被子,瞧著她入睡了,才離開。
在外頭已經等候了許久的曹如意見他終於出來,馬上迎上去,他見到馮懷腰下那一團。馬上又低下頭去。
「叫人好好伺候她。」馮懷道。
「是。」
他站在廊廡下,抬頭看天空的月亮。月色泠泠,廊廡之外的草木都披上了一層清輝。
月色和白日裡的日光走的兩個極端,泠泠泛冷。那月色落入他眼底更冷。
馮懷抽袖子去了。曹如意瞧得出來,馮懷心情不好,提心弔膽。馮懷回到書房,安坐良久,他生氣的時候,不會拿著手下人發火。冤有頭債有主,再朝下頭人撒火,除了顯現出自己的無能之外,什麼用也沒有。
他坐那兒,如同菩薩似得,半晌也沒見動半下。曹如意捧來了茶,他擱置在手邊也沒見動辦下。
這事兒,不管是太子還是王皇后,誰都不無辜。
馮懷對太子的怨恨甚至比王皇后還重,若是太子不那麼下狠手整治,哪怕留那麼兩三個人,他也能把消息送進去。好叫寶馨找個由頭躲起來,再要不然太子把人一塊兒帶到南京去。
南京千里迢迢之外,山高皇帝遠,王皇后哪裡敢這麼做?
馮懷嘴唇抿的很緊。他手指重重的叩在圈椅扶手上,一下緊接著一下,聲聲催人命。
曹如意聽著那聲響頭皮發麻,幸好這聲響沒有持續下去。不知是這位廠公累了,還是他想明白了,那聲音停了下來。馮懷原本閉上的眼慢慢睜開。
曹如意瞧一眼,見著那位眼睛裡頭冒著的冷光,嚇得一個哆嗦。
京城裡頭沒了太子,主持國事的大人物就去了一個。馮懷照著往例去乾清宮,走到外頭,回稟的太監都還沒出來,只聽得裡頭咚的一聲響。再一仰首,就見到侯良玉出來了,而且是頭上被砸出個血窟窿,身上的蟒服都叫潑了半身的墨汁。
侯良玉沒料見馮懷就站在外頭,反兩人一打照面,馮懷很有風度的垂眼,當做看不見他這滿身的狼藉。
等侯良玉一走,裡頭走出個小太監來領他往裡頭走,馮懷使了個眼色,小太監平日裡沒有什麼巴上他這種大人物的機會,見著能效勞,自然透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