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宮裡的人,到了承乾宮就沒了,到底怎回事?」
朱承治的眼神倏地亮的嚇人,王皇后唉聲嘆氣,「原來你說這個,你喜歡的那個宮女,平日裡太過囂張跋扈,明明沒那個身份,卻頤指氣使。你娘擔心她這樣壞了東宮的規矩,把她叫來教訓了幾句,誰知道她之前身體不好,還是氣性太大受不了這氣,還沒等回東宮,人就發病沒了。」
王皇后說著,打量了一眼朱承治,他站在那裡,一言不發,雙目直勾勾的盯在她腳下的那塊地。明明沒有半分僭越之舉,卻叫她莫名的如芒在背。
她下意識的握緊了手,又鬆開,「徐氏的確可惜了,不過她那個性子,的確留在東宮不是甚麼好事,她也沒有福氣繼續伺候你。」
說罷她嘆口氣,「這事兒誰也沒有辦法,惠妃也不想。大哥兒,你說,是不是?」
胸腔里氣血翻湧,袖中的手死死握成拳頭,面前王皇后臉上端莊得體的笑容也化作了一灘完全看不清的渾水。
從承乾宮出來,朱承治是叫小輿給抬回去,一回勛勤宮,他直入主殿,在書房裡翻出一隻盒子,方英瞧著盒子打開,裡頭躺著的是只西洋火銃。
他瞧著太子爺面若冰霜的持起那隻火銃,抬步就往外頭走,殺氣十足。方英下意識覺得太子這麼一出去,說不定紫禁城裡就要翻天了。他噗通一下抱住朱承治的腿,「太子爺,太子爺您清醒清醒!」
才說完,那隻火銃黑洞洞的槍筒對準了自己的腦門。
「滾開。」朱承治眼底沒有一絲感情,冷冰冰的火銃敲在方英的腦門上,拇指已經按在扣扳機上。
方英嚇得魂飛魄散,可手裡還是抱住他的腿,「太子爺,您打死奴婢不要緊,可是您的基業要怎麼辦?徐姑姑已經那樣了,您還能叫她在天之靈都不能安寧啊!殿下!」
話語才落,朱承治吐了口鮮血,手裡的西洋火銃掉落在地,整個人向後倒去。方英抱起他,緩了一息才扯開嗓子叫,「叫太醫,叫太醫!」
朱承治被太監們七手八腳的抬上床,太醫來了,診脈之後取針扎了好幾針,朱承治才緩緩甦醒。
瞧見朱承治終於睜開眼,方英懸起的那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嗓子裡嗚咽兩聲,始終沒有哭出來。
「太子爺就算是為了徐姑姑,也得保重自個。」方英跪在地上,「徐姑姑已經去了,若是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要徐姑姑怎麼辦呢。」
是啊,他要是有個好歹,她要怎麼辦?
一火銃崩了王氏,她反而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后,他倒是成了道德敗壞的罪人,千秋萬載任人唾罵。
他動了動,嘴唇已經乾的皸裂。那絲絲痛感似乎在提醒他還活著。
可沒有她,他活著也僅僅是活著了。
「太子爺,奴婢說句僭越的話兒。」方英瞧著左右都沒有多少人,壓低了嗓子,「太子爺您一定要好好的,到了那個位子上,才能給徐姑姑名分,要不然徐姑姑就白死了,死了之後還叫是個宮女名分,多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