菸灰缸就在韋江瀾手邊,裡頭滿滿地堆滿菸頭,不經意間,她居然抽完了一包。
韋江瀾先把煙滅了,又關窗,隨即長腿一邁,從窗台下來。
秋佐看著她熟練動作,想到自己腿短,每次關窗戶半天也爬不上去……
「你大概捂出汗了,趕緊回去吧。」韋江瀾聲音很啞,像握不住的一把粗沙礫划過。
是夜深了,還是浸過煙,亦或,兩者都有?
看了秋佐片刻,她無聲嘆口氣,把身上穿的外套脫下來裹住她,露出自己上身的白T恤。
「你怎麼了?」秋佐問。
外套上還有韋江瀾的餘溫,暖融融的,圍在身上,渾身像要燙起來。
只是洗衣液味兒淡了,煙燻火燎更甚。
奇怪,她心底里竟沒有反感。
秋佐拇指食指下意識捻著耷拉下來的袖口,抿唇,在糾結,以她倆目前的交情,這麼問韋江瀾會不會惱。
韋江瀾低聲催促她:「沒什麼,快回去睡吧。」
秋佐鬼使神差握住韋江瀾手臂,比外套暖和一些,細,且結實,是常年練出來的。「你抽菸了。」
「是啊,」韋江瀾語氣和臉上都叫人看不出情緒來,「怎麼,不能女人抽菸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秋佐有點急。
「我知道。」
「你不開心啊。」秋佐說,是肯定語氣。
而且電話里那個人也沒有讓你開心,她想。
韋江瀾沒否認。
「那你要繼續在這裡抽菸,吹一晚的風嗎?」
深夜裡,韋江瀾模模糊糊看著姑娘的眼睛:「人有太多太多負面情緒,只能一個人消化掉。我在這裡吹一夜,總比悶著強點。對吧?」
她一直沒睡,熬到現在連視物都不清楚了,頭腦發脹,提著那口氣就是不想睡。
韋江瀾剛剛掛掉的是韋夢的電話,今夜這事,不為別的,是韋夢調查高新月差不多了。
高新月三四歲的時候,父母意外去世,從小由大伯撫養長大,可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賭徒,最後連自家房子都押上,她大伯母忍受不了,離婚帶著孩子去外地,杳無音信。
她奶奶一氣,加上現在重病纏身,急需一筆錢,就連韋江瀾敗訴賠的錢,都用去填這個窟窿了。
韋江瀾是好人,但她也不是個好人。
可心裡,總覺得難受,堵了一塊似的。
抄襲事件一出,韋江瀾和高新月所有聯繫都變成了法律手段,她沒主動聯繫過高新月,高新月也沒找過自己。
或許早被拉黑了,也懶得深究。
秋佐抬頭看此刻的她,和下午那個鬼機靈到處騷操作,冒著風雨把自己帶回來的她,判若兩人。
並不詫異,因為每個人心裡都住著一個憂鬱狂躁陰沉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