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拿出通讯玉简,给清虚宗的宗主长老和师哥萧意发了讯息之后,冲着希僮笑道:“关于伤温从雪那一段,我只是单纯的想这么做罢了。”
希僮啊的一声,下巴惊呆在了原处。
片刻之后,他才哭着脸对慕凌道:“仙尊,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卑微的小仙官吧。帝君的转世要真这么死了,帝君过不了劫,这一半神魂回归本体之后,影响帝君的修为。我可就万死难赎其罪了啊。”
“这不是更好吗?”慕凌眯着笑眼看他,“就算命格簿上那些事,一开始并非你有意为之,但后面压制我仙力恢复的事,是你的手笔吧。”
慕凌笑吟吟地看着希僮:“我不同你计较便罢了,难道还要帮你收拾这烂摊子吗?况且你们这位帝君,既然想要入劫堪悟红尘,便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事事都靠着命格簿的力量去安排,即便过了此劫,又有多少是他自己悟到的?”
希僮呆住,好一会儿之后,脑子才转回来,小声嘟哝道:“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该死在仙尊您的手上啊。”
“小仙官啊,忒不知足。”慕凌看着希僮那张疏雨青山般清秀的脸,心情还算不错,便耐下心同他说道,“我和温从雪那点事,我只是刺他一剑,要他这转世的一条命,没有一剑碎了你家帝君这一半的神魂,已是宽仁至极了。更何况这一剑穿心的戏码不正是你的命格簿上所安排的吗?怎么只许他杀妻证道,就不许我杀了前夫了解前怨了?”
希僮被这话噎住,半响之后才不死心地嘟哝了一句:“可是仙尊,说好的不徒增杀孽呢?”
“小仙官不明事理,讨债的事怎么能算杀孽呢?当初若不是我用生死咒救他,他早就死了。就算我今日才要回他这条命,他还白赚了这么些年呢。”慕凌说着就站起身往屋外看了一眼道,“清虚宗的人来了。”
希僮便只好先隐去身影,先躲了起来。
在这个空档,慕凌走到温从雪瘫倒的床边,垂下眼眸看着他渐渐变凉的身体,一直带着笑意的神色募然肃了一瞬,但转瞬却又爽快的笑开。
年少赤诚喂了狗自然是叫人倍感怅然的,但也正因如此,手刃时才会更觉爽快啊。
可这一瞬落到意识即将消散的温从雪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感触。
他望着眼前慕凌越来越模糊的笑颜,只觉得心口更加痛了。
情之一事,生于欲,却往往又要在拨开欲望之后,才能看出其中的真心。
他的脑海中闪过童年时颠沛流离的日子,闪过那些曾经辱骂他的人的面孔,也闪过在江家仰人鼻息的卑微岁月,甚至还有那个时而抱着他无助哭泣,时而又将她一生的不幸都归咎与他的母亲……
他这一生,想要的太多,看似拥有的也很多。但直到这最后的一刻,他才明白在他这一辈子中,真正为他带来过一刻心安的,却只有眼前的这个笑容。
他忽然想起他也曾在心中发下过誓言,要用一生守护这个笑容。可当他手里的权势力量越来越大之后,他便开始想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能够弥补自己年幼时缺失的东西……
“阿凌……对不起……”他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看着慕凌的身影在他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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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师妹这……”第一个飞进屋的萧意,看到这满屋子的狼藉,以及躺在床上地上的温从雪和江晚月的“尸首”后,惊道,“师妹,你终于忍不了,宰了这对狗男女了?不过你这么做也太冲动了一些,但你不要害怕,有什么事师哥给你担着。”
“师哥,你是不是又没看完我发给你的讯息就先跑来了?”慕凌十分淡定的看着萧意问道。
“你不是说事情紧急,让我快过来的吗?”萧意有些心虚地摸出玉简又看了一眼,才看清楚后面说的关于邪祟的内容。
他看完之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道:“哎,这就好了,反正都是邪祟的错,就不关你的事啦。对了师妹,你没被那个邪物伤到吧?”
“我没事。”慕凌道,“不过师哥,有一件事我得先给交个底,温从雪他……”
“这是怎么一会事?”
不待慕凌说完,清虚宗宗主峰的几个长老以及碧纱峰峰主温岂,就跟着宗主姬无涯走了进来,温岂一眼就看到了江晚月和温从雪二人,立刻盯着慕凌责问。
这时萧意一个侧身将慕凌护在了身后,看着温岂道:“温峰主这么看着我师妹干嘛?都说了是有邪物作祟,碧纱峰的弟子自己实力不济,被邪物所害,难道这也要怪我师妹吗?”
温岂面色阴沉,这个所谓的邪物是什么东西他心里最清楚。
当初他不过只是想让江晚月修炼他给的功法,给温从雪当突破晋升的炉丨鼎。可他没有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江晚月竟这么有心计留了一手,在每一次去找他的时候,都留下了非常短暂的传影符,这种符箓效用极短却也极难发现。她竟就用这些零碎的线索找到了温家古冢……
原本他们是想直接将江晚月投到滋养那位的深潭中灭口的,不想江晚月竟然抵抗住了那位的腐蚀。只是那位现在还未完全觉醒,只有一部分进入了江晚月的躯体。
本来他以为那位现在有了新的身躯之后,暂时就不用逼着温从雪成婚了,可那位却说婚礼继续,还堂而皇之的以江晚月的身份住进了碧纱峰。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像是供祖宗一样“宠”着“江晚月”,旁人都以为这是因为江晚月即将成为温家少夫人的缘故,只有他自己清楚其中真正的原因。
也是这个缘故,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十分的谨慎,生怕别人会发现江晚月身上的不寻常。他们温家本是一个小门小族,是供奉了那位之后,用那位传授的方法控制了几个小世家的家主,夺了人家的灵脉功法后才发起家来的。
当初温家之所以会选择在关南岭一带扎根立足,也是因为关南岭多小世家小宗门,方便控制。现在关南岭灵脉上的小世家和小宗门的家主掌宗,几乎都被他们温家控制,就连南岭灵脉的灵源也成了滋养那位的温家古冢。
“说起来我并没有将这里的事通知温师叔。”慕凌忽然意有所指地开口说道,“看来温师叔还真是耳聪目明啊。”
闻言,温岂面色一僵。温家的秘密,决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即便慕凌根本就没有联系他,他一察觉到不对,便立刻就闻风赶来了。
“这里是从雪的洞府,出了事我这个伯父难道还不能来了吗?”温岂提了提声,怒斥道。
“温峰主,说事就说事,我师妹就是随口问一句,你何必这样大的反应。这事情又不是谁嗓门大谁就占理的。”萧意反驳道。
“你!”
“咳咳。”眼看萧意与温岂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宗主姬无涯轻咳了两声,对众人道,“还是先别争了,先看看二人的伤势要紧。齐长老,他们二人怎么样了?”
医峰的齐长老检查完温从雪后,又看了看江晚月,对姬无涯道:“回宗主,这个女弟子的伤都避开了要害,而且及时服用了止血丹,倒是不严重。不过温……”
齐长老看了一眼温岂,叹气道:“温从雪的伤,虽然已经有人处理过了,但哎……”
齐长老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这怎么可能!”温岂有些失态地跑到温从雪的身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到温从雪的体内。
“以前这老温头有这么在意温从雪这个侄子吗?”萧意悄悄地在慕凌耳旁说了一句,他记得以前温从雪在淬吾峰的时候,温岂这个伯父可是看都没有来看过一眼。
慕凌摇头。确实,以前温岂对温从雪并不怎么在意,哪怕是温从雪的身体好转之后,他对温从雪也只是表面客气,好像是在刻意避免与这个侄子培养感情一般。现在突然表现出一副叔侄情深的样子,确实叫人有些不适应。
不过在慕凌看来,温岂的这个反应,与其说是伤心,倒更像是在害怕什么。
“慕师侄,关于这个邪祟的事,你有多少了解?”姬无涯虽然同情温岂,但现在他更关心的是这个邪祟会不会对清虚宗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回宗主,这邪物生于欲念,需要依附人身,应该有控制人心的能力。附身在江晚月身上的,应该已经被我除掉了。但我并不能保证,这邪物只有这一部分。所以我希望宗门内能安排专门的人手,彻查这个邪物的来源。”慕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