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宇軒倒是點了點頭。「也是個固執己見之人。」
「執著,有時並非一件好事。」
東方宇軒瞬息思及萬花谷外絕情谷,又想天子峰上的那個人,心頭沉沉,長嘆了口氣,「真人所言甚是。執著。執著等待。可是,錯過即為錯過,失去已成失去。若是執著等待可挽回一切,那……」那就不會有痛苦和遺憾。「後事如何,尚未可知。執念在心……」他看了看手中的丹藥,搖了搖頭,「往往不可得解。」
「真人留步,解藥已至,勞煩真人了。萬花谷在野。廟堂之上,也唯有真人出手,才不會徒增事端。宇軒另有一事相求……」
「谷主客氣了,但講無妨。」
「新任五毒教主曲雲,她……」東方宇軒遲疑了瞬,轉口道,「五毒地處苗疆,教中蠱毒之術奇詭,若是貿然攻擊,恐怕不大合適。如今引發戰亂的叛徒烏蒙貴已認罪伏法,南詔徹底潰不成軍。五毒之事,不如就此了結吧。」
純陽子聞言,只是捋平他的拂塵,瞭然一笑,「谷主多慮。當今天子對於蠻夷之族,一向寬容。何況南詔之事,並非出自五毒教眾本意。谷主安心便是。」
「如此,有勞真人。東方宇軒,就此告辭了。」
這一段記載在隱元會中的對話,留給後人許多莫名其妙的遐想。比如,他們口中的他究竟是誰?又比如,東方宇軒同那個曲雲教主有何關係?
只是時間久久過去,很多事,已不能再得到解答了。普通人只為過好日子,這些虛無縹緲的高位之事,只是茶前飯後的一二談資罷了。
南詔叛亂平定後,五毒重新整肅一番。艾黎南下之際,偶遇曲雲。五毒教就有了名正言順的新任繼承者。那是已徹底化作焦冥的前任教主,魔剎羅的親生女兒。
烏蒙貴所作所為,在這些純樸的苗民眼中,實在太過不可想像。而他們,在中原人眼中,也變成蛇蠍惡毒的代名詞,很長一段時間對苗人頗有排擠。中原人的陰陽怪氣讓五毒之人不得不收回了友好之心,深感同而為人,對方總自覺高人一等的傲慢實在讓人不耐和厭惡。以致後來五毒一直傳有一句話,傳言說,蟲毒縱有千絲百足,何及人心可悲。
曲雲繼任教主後,也有心改善這種關係,但一則烏蒙貴才伏法不久,二則五毒事態紛雜,需要整頓。此事無法一蹴而就,只好暫時擱置。
天寶十年。那個惡名昭著的惡人谷仿佛只存在在人的記憶之中了。
天寶十二年。惡人谷肖天歌正式任谷主之位。即便是個女子,也無人異議。畢竟他們的前任谷主王老大似乎對男女地位的差距,沒什麼感知。何況肖天歌的父親,是惡人谷眾人最最惹不起的閻王貼。
天寶十三年夏。
李承恩多年之後再次踏入這片雪山,雪松林的墳冢平平淡淡隨隨意意,無人相守,與常人無異。
李承恩內力溫著的清茶一盞倒下去,厚重的白雪化了一瞬,瞬息又重新結成冰。
一切熟悉,又陌生了。
熟悉的是終年不化的白雪,陌生的是心境與景致。
他想到多年前踏入惡人谷時所見所想,只嘆惋了一句,「走過三生路,終老惡人谷。谷主倒是踐行的很好。」
「總之,還是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