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原隨雲的流雲飛袖用來殺人,花滿樓的用來自救。
兩向對比,竟令人如此難堪。
垂下的左手,指尖滴落下血,砸在地上,發出幾不可聞的「嗒」的一聲。
雙目失明,果然並非一件令人愉快之事。他是頭一次,在這樣漫無目的的黑暗中與他人交手。
如此之下,他倒一時辨不清,究竟是孤身一人深埋海淵好,還是在此於黑暗中面對眾多同類殺機更好?
他這一身黑衣,神態平靜,即便眾人親眼看到胡鐵花那一劍刺中了他,也簡直懷疑他根本沒有受傷。
胡鐵花不甘,擦了擦嘴角血色,鯉魚打挺從地上爬起來毫無猶豫反手提劍又攻了過去。
姜晨冷笑了聲。
胡鐵花卻覺得自己理解了這個冷笑,不假思索的回諷,「原本我胡鐵花的確不屑對付一個瞎子,可你卻不是個普通的瞎子!」
姜晨側身而避,凌厲的劍芒幾乎從頸間貼著皮膚划過。胡鐵花手腕一翻,劍刃又逼近了幾分。姜晨抬了右手,格住他的手臂,僵持一二間,他終於微微蹙了眉,顯出幾分不耐了。
胡鐵花見他此般神色,心中一凜,當即手劍撤身後退。
楚留香站在一旁,看得清楚。原隨雲剛開始時出手頗有滯澀,但不多時,行動竟漸漸順暢。方才的受傷,似乎只是個意外罷了。以如今形勢,胡鐵花必不是他的對手。
只是未曾試探到原隨雲底線,胡鐵花終究不甘心,他此次後退,靠到平台邊緣時借力又沖了過來。
這一劍來勢洶洶,如雷如電,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劍下之物劈成兩半。
可至剛至陽的劍,弱點是什麼,姜晨恰好十分清楚。
他伸出了手,兩指一夾,嗡一聲金屬聲響,寒光凜凜的劍,在他指尖斷成兩截。姜晨望著自己的手,若有所思,腦海中紛亂的記憶平靜,他就更為清醒了些。
他反手一掌擊出,胡鐵花變招不及,胸膛正正要受這一掌,楚留香一手扯過胡鐵花,避開掌風,一手出招,四兩撥千斤反推回去。姜晨應力一個轉身,淡淡然收了右手,端的一派雲淡風輕,好似全然沒被這樣被迫的收勢影響。
即便楚留香出手及時,那凌厲的攻勢過來,打到身上,胡鐵花只覺得握劍的手腕方才都響了一聲,隱隱的疼痛讓他不自覺扶住了右手,剩餘的半截長劍哐啷一聲落在地上。
楚留香扶著他,看他面色青白,憂道:「小胡!」
眾人同樣倒吸了口涼氣。
這一招,尋常武人勉強用出來,也算不得什麼。最多就是看眼力和速度罷了。
但無人忘記,原隨雲,他是個瞎子!
記憶中蝙蝠島的輪廓越發清晰了些,黑暗中的方向也漸漸與本身的感知接軌,不再是剛到來時的一片混亂空泛,姜晨估摸著時間,幽幽道,「到了……」
火光終於在此刻徹底熄滅了。
聽到眾人沖他而來的風聲時,姜晨就知道這一點。
驟然降臨的黑暗,果然讓他們再次陷入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