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生意人,看人是基本的能力。慕容青城心胸狹窄極重虛榮,他闖了慕容府,打了慕容顏面,日後慕容青城必容不下他。此時不過是,蒼龍壇中,二月堂林登方死,三月堂不能再出風雨,才小事化了。日后蒼龍壇穩定下來,他恐怕難逃一劫。可是,銷金窟也一定不是好的去處。丁楓所作所為已可以看出,此人貌狀溫恭;與人語必嬉怡微笑,而極盡陰詭,心機叵測。欲人附己,威逼利誘。笑裡藏刀,口蜜腹劍,與慕容青城追根究底又有何區別。左看右看,都是與虎謀皮。
金元寶能安安穩穩坐三月堂主之位多年,自然不是個一無是處的草包。如今卻被逼得進退兩難。
丁楓見他面有猶疑之色,心中瞭然。幽幽道,「金老闆也不必懷疑什麼,我家公子誠心相邀,自不會做河拆橋之事。這一點,在下願以性命擔保。自古以來,良禽擇木而棲,青龍壇的確是蒸蒸日上,而我蝙蝠島卻是遭逢大劫。但有句古語說的很好,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重險即是厚利。若等到我蝙蝠島東山再起之日,恐怕閣下如何選擇,再與我蝙蝠島無幹了。」
外頭隱在窗外之人聽到此句,冷笑不已。他也不是頭一次聽到蝙蝠島要挖走金元寶了,可惜當初蝙蝠島如日中天之時,幾次三番尚且不能讓三月堂主投靠,如今蝙蝠島已毀,要金元寶歸順豈非更是異想天開。
丁楓輕輕一嘆,「也罷。閣下不願,也是正常。不過我蝙蝠島雖毀,生意卻還是要做的。」他指尖落在慕容青城四字留下的印跡之上,意有所指,「你我的生意,總還是要做下去的。」
是指生意,卻也是指這個交易。
金元寶自然理解他的意思。
劍勢如春風化雨。
皎皎若雲間之月,翩然如流風回雪。
若不親自敵對,完全感受不到此劍殺機。
桃花春雨,落英繽紛。
銀杏站在樹下,一眨不眨盯著他。
看緋色花朵從樹枝落下,在他劍尖四分五裂。
銀色的刺繡花紋已在微光下模糊不清。姜晨今日未著廣袖華服,只是一身簡單利落的白色收袖短襟武服,同平日那般文弱謙雅的模樣又另有分別。手中劍光四散,緩若清風徐來,疾如驚雷辰光。
劍尖掃過之處,劍氣炸裂,落在地面,劍痕交錯,一地揚花。
劍隨心動,心隨劍動。
這本是用劍之人堅守。
但他收劍之時,神色淡漠寂然,全然不似一個劍客。好像他的行動與心已分做兩半,無論行動如何,心卻永遠是一成不變的漠然。手中長劍染血,他卻在視若無物。
「……可看清楚了?」
銀杏手中長劍微緊,凝神道,「是。」
姜晨手一松,長劍直直插在地上,劍刃映出緋色落花。
「自己練吧。」
他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