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過來,讓為父看看。這…誰幹的!」原東園壓著火氣,他不過是故人相逢去酒樓多談了些時間,這才不過一會, 怎能搞成這般模樣。
「父親。他們說我是個瞎子。」
「……」
「父親,他們說,我是掃把星,剋死了自己的娘親。」
「……」
「父親,瞎子是什麼?」三歲的原隨雲問。
「父親,掃把星是什麼?」三歲的原隨雲又問。
「……」
「嗯……」他抬手去摸對面男人的臉,抹掉了他眼角的淚,「父親,你莫要不開心。你不願講,孩兒便不問了。」
原東園歷經世事浮沉,卻為稚子三言兩語,心如刀割。「沒什麼。你記著,你是原東園的兒子,是日後無爭山莊唯一的主人。其他的,你都不必在意。」可是,就算今日年幼不知,日後他年紀見長,又何能不明白這兩個詞語所含的惡意。
「嗯。孩兒明白。」
明明是一片黑暗,卻有對人影漸漸模糊,清晰,又模糊,再清晰。似近似遠,讓人在虛無和真切之間反覆。
姜晨倏然睜開眼睛,一下直坐起來,原本就淺淡的睡意一掃而光。
他伸手拂去額角冷汗,起身披了衣衫,循著習慣走到案幾前正坐,沉默。
腦海中一片紛雜的聲音,從年幼到消逝。若神思收拾不住,便不由自主牽扯更遙遠之事,令人心煩意亂。
又一夜於死一般的靜默中消逝。
丁楓早起進來之時,看他神色,「公子睡不習慣?」
「不曾。」
「也許楓多言了。但是,公子醫術精湛也應當明白,少眠傷身。楓看,公子近日以來,氣色實在……」愈發差了。自從,與老莊主重逢後。
「無礙。不必擔憂。」
丁楓見他並不上心,心頭輕嘆。總看著公子慣於無悲無喜反聽收視,但誰又能確定,這是因他心胸寬廣溫厚端方。也許他只是不願看重,也許這世事,於他而言根本毫無意義。無心在意,外物是好是壞,就變得無謂。原本他以為公子重視生死,可如今看來,他對自己的身體,又突然如此不以為意。是因為原莊主嗎?那日原莊主所作所為,未免太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