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當時雖覺奇怪,卻也並未多想,直言近日事務繁忙,容他再做考慮。
不成想今日竟發生了如此惡劣之事。
莫非對方早有預謀?
蒙毅見他沉思,便知事有蹊蹺。
姜晨跟在身後,沉默不語,將閭相伴在側。
胡亥一向天真活潑,平素有他在,絕計不會無聊。今日如此反常的沉默,令另外幾人心中難免憂心。
扶蘇實在不想讓他以為,是長兄心懷叵測,蓄意傷害同胞兄弟。
「胡亥。」
他突然出聲,姜晨抬起頭,疑問之意相當明顯。
「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
姜晨答,「事跡敗露後,若兄長是幕後之人,會等著他人來查?」
扶蘇下意識道,「我自認待公輸先生不錯,公輸先生學富五車,扶蘇自是以禮相待,以師道尊之。平素垂耳受教,即便偶有意見相左,感情依舊深厚。為何……為何……」
姜晨聞言,才是一笑,「公輸?與魯國公輸氏有關?既是六國遺脈……還有何疑?」
蒙毅聞言,微微皺眉。他的語氣,讓人不禁想起了幾十年前那道逐客令。當年,高漸離為報友仇,入宮為樂師。月余平靜,帝王信任了他,可是高漸離趁人不備,舉築相擊,秦皇大怒,頒下一道逐客令,盡逐山東之客,其時人人自危。初入秦地為文信侯門客的李斯不說,即使是當時在秦根深蒂固的蒙氏,都受了波及。因為蒙氏上溯三代,乃是齊國之人。今日十八公子提起六國遺脈之事,實在令人心中一跳。
姜晨將眾人神色收入眼底,看到蒙毅,臉上笑意不減,「兄長當問,公輸心中,兄長的知遇之恩,魯國廟堂興滅,孰重孰輕?」
扶蘇沉默。孰重孰輕?除公輸附本人以外,無人能知。
公輸世家與魯國王室私交甚好,魯國當年滅於楚考烈王之手。魯國遺脈未滅,如今相見公輸,必是一拍即合。今六國王族意欲復國,豺狼之心不減,再加一個亡滅百餘年的魯國。只是多之不多,少之不少而已。扶蘇雖於公輸附有知遇之恩,可相較於舊國,於不同人而言,自有不同答案。
而且,扶蘇的母親為楚宗室女。考烈王之後。
「望兄長量力。秦律,叛秦者當斬。昔日樊於期之局已足以說明一切,即便要向陛下求情,他也不會動搖。你追隨他最久,應知秦以法治,儒家的寬仁體諒……」姜晨唯以一笑結束。
「可是……」
將閭才道,「大哥信奉儒學以仁義治天下,可聽過這樣一句話。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扶蘇微怔,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