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姜晨轉身坐到石制琴桌之前,熊羆訕訕,歉意道,「生無禮了,仙長勿怪。」
姜晨沒有立刻回答,但從琴音之中,熊羆並未聽出不悅。
忐忑的心情一下就平復了。
樂聲悠揚,飛鳥停落在離晏枝頭,認真看著古樹陰影下的人影,安安靜靜,沒有一個隨意出聲。走獸之流從四下林木鑽出時,見到熊羆,人性化的流露出些許懼意,被琴音安撫,便安靜了下來。
一曲畢,熊羆盤坐著,長久不能回神。
每日前來聽他彈奏一曲,當真人生樂事。只是近日金池長老有意邀請他參加佛會,他都推辭好幾日了,如若再辭,恐怕說不過去。
待與金池論法完畢,再來。若非金池老來愈發怪癖了些,他擔心姜晨會受冷待,否則倒想讓他也前去佛會。至於姜晨想法……其實在熊羆眼中,他絕對是個再不能好說話的主。他人所提的請求,舉手之勞,仙長總是很少為難。
「仙長,熊羆近日應友人之邀,論辯佛法。恐怕不能前來,仙長勿怪。」
姜晨道,「閣下頗具慧根,想來與佛門有緣吧。」
豈能無緣。
四人之中,金池死於大火,蒼狼白蛇皆死於金箍棒下,唯熊羆一人有幸,得觀音賞識去落伽山做了守山大神。如何無緣?
此句顯然給了熊羆莫大的鼓勵。熊羆憨憨摸了摸頭,秉承著人界所言謙遜之人更得人喜愛之理,「山野精怪,豈敢言佛。佛法無邊,熊羆所知,不過皮毛。若說精通者,當屬觀音禪院金池長老,熊羆只知淺顯之理,此去還不少要向金池老上人請教了。」
「不必過謙。佛門講究悟之一字,若能明悟,當可立地成佛。若不能,千修百鍊依舊**凡胎。」
熊羆眼睛發亮,「是是,正所謂菩提明鏡,不染塵埃。」
「仙長竟也通悟佛門?」
「只是舊日曾聽人提起。」
明悟?如他,執念深重,近可入魔,談何明悟?
立地成佛?
他對於道家不感興趣,對於佛門,更談不上信賴。
他只知道,能給與自我救贖的,只有自己!
他如此說,熊羆便也信了。「若是仙長的朋友,想來也是位妙人了。」
「……」的確是妙。只不過活在此世之人,永不能與他相見而已。
「仙長……」他終於猶猶豫豫,從皮毛光亮的腰間摘了三角葫蘆,尊重又有些羞愧地遞到姜晨面前,「常日聽仙長奏曲,卻無謝禮相贈。昨日路過山林,拿了些東西,雖不值錢,只寥表謝意!」
他倒是極為迅速的說完這幾句,又覺慚愧,飛速跑出了院子。
但黑風山確然沒什麼寶物,否則,他一定會送仙長更好的寶貝。
昨日抖了好幾個蜂巢,被蟄了一頭包。還好他聰明了一把,今日特意原形跑過來了。
完全不知,自己原形三丈高的身材,是否有礙觀瞻。
所幸姜晨已習慣了。
打開那半人高的葫蘆,一股香甜的氣息撲面而來。
姜晨看了一眼,又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