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缸的缸口有兩人合抱那麼大,有成年男人腰際那麼高,瓷質的缸體也不輕,兩個勞力抬起來得憋著勁走,生怕手下一松,缸砸了要被治罪。
搬來了缸,衙役又進來草房點人,叫出幾個勞力去不遠處的河邊抬水,將幾個大缸灌滿,還是從門邊往後挨著點的人。
這幾個大缸就露天擺在草房附近,裝滿水後,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被衙役從草房裡喊了出來。
因為幹活的勞力都集中在南邊城門外,南城門暫時關閉,行人不得通行,加上大成朝規定出勞役的只用男丁,所以這附近現在半個女人和小孩都沒有。缸擺在太陽底下,就是要他們就地解決。
洗浴的方式也很簡單,勞力們脫了衣服在幾個大缸前排好隊,由一名衙役站在缸旁邊負責澆水。過來一個人,衙役便從缸里起半桶水,兜頭澆下去,澆兩次就算洗乾淨了。
大家臉上都是不情願的表情,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反抗,全都咬牙硬挨了兩遍澆,脖子被水流衝擊地彎了下去,身體也凍得直哆嗦。有怕冷的人,當即就打了一連串噴嚏,看樣子是要得傷寒。
方臻在後面排隊時四周觀察了一下,不遠處還有工人正在城牆上施工。看來他們這次的勞動內容,便是修補城牆。
九月已是深秋,河水澆在身上刺骨的涼,濕掉的衣服貼在身上更是難受,即便如此,人們也只是打赤膊,褲子還是好好穿在身上的。只有方臻,因為觀念的差異,輪到他時,全身上下就剩了一件底褲。
他人長得高大英俊,又是一身腱子肉,從容地站在衙役面前,精氣神很足,腰板挺直,不卑不亢,氣度把眼前的衙役都給比了下去。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不看向他的,周圍同樣是勞力的百姓眼裡全是佩服和讚嘆。
那衙役一時被方臻的氣勢所逼,愣在原地忘了澆水。
「來啊。」倒是方臻等了一會兒,看向衙役催促了一聲,那衙役才慌忙回神。
衙役計較方臻竟敢反過頭來使喚他,心裡不痛快,手底下便舀了滿滿一桶水,使足了勁兒扣在方臻頭上。
哪知方臻壓根不在意,身形不動面色平靜地受了一桶水,伸手在臉上抹一把,光著腳就走了。
「唉你等會兒。」那衙役澆了一桶還不算完,把沒走兩步的方臻叫住了,「別人都是澆兩遍,你往哪兒走?」
澆兩次不假,那可都是半桶半桶澆的,剛才澆方臻那一下分明就是滿滿一桶,哪裡還用再澆?
這可是故意刁難了,人群里發出小聲的議論,不敢說衙役的壞話,有的人嘆方臻夠倒霉的,也有罵方臻非要顯擺,自討苦吃的。
方臻聽了衙役的話,也沒反駁,連表情都懶得做,便站回剛才的位置,腰板依舊挺直,給了衙役一個眼神,「來,澆吧。」
那衙役本來是想擺官威,結果兩次都被方臻不動聲色占了上風。方臻越平靜,就越顯得他像跳樑小丑,這口氣他咽不下,乾脆不打招呼,連著澆了兩大桶下去,這才喘著氣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