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活該死的不明不白,冤魂需要得到安息,那些飽受所愛之人離世的傷痛折磨的,還活著的人,需要解脫。
這些兇徒怕極了方臻的手段,對他們來說,去衙門自首雖然同樣難逃一死,但也好過在這閻王手裡受罪。於是他們紛紛發誓明天到了公堂上一定好好認錯,絕不欺瞞半句。
發誓其實沒什麼用,但對迷信的古人來說,誓約相當值得敬畏,因此,他們發了誓,方臻便暫且信了他們的話。
離開監獄後,方臻把領頭人等的屍體,帶出了地道,打算放到牛車上去,等程飛來運車時,就能一併帶走埋葬。
誰知程飛來得這樣快,方臻才剛露面,就發現程飛已經站在院中了,看向他的眼神,複雜難辨。
「方哥。」程飛的目光移向方臻手裡拖拽著的幾具屍體,咽了下口水。
「啊,本來抓了幾個活口,誰知道傷勢過重沒挺過去,你是來幫我運牛車的?」方臻也沒辦法跟程飛解釋,因為事實的確就是程飛看到的這樣,方臻相信,程飛不是剛剛才到的,他在地下審問領頭人時,領頭人的慘叫,也一定都被程飛聽到了。
「是。」程飛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能看著方臻往牛車方向走。
「我是審問了他,就審了他一個,地牢里還有幾個人,我明天送他們去官府自首。」方臻對程飛很有好感,不免多說了幾句。
「嗯,我信你,方哥。」程飛發覺自己的態度傷害了方臻,連忙表忠心。
方臻現在是個什麼形象,方臻自己心裡清楚,程飛一個在陽光下長大的人,一時難以接受是正常的,他沒有怪程飛。
他走到牛車旁,見程飛還傻站著,便提醒道,「我要掀布了,你先轉過去,等我弄好了叫你。」
程飛趕緊「哦哦」兩聲,轉過了身。他聽著身後傳來抬重物的聲音,傳來布匹窸窸窣窣的聲響。他難以想像,方臻在面對的是怎樣一副畫面。而方臻,又該是以何種表情,在做眼下的事情呢。
他想著想著,思緒便飛遠了。直到方臻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才慌忙回神。
「我想了想,這事兒還是我自己來做,程飛,回去吧。」方臻還站在牛車旁,身上沾了不少血跡,像是一個惡鬼。
程飛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他只覺不僅是他,還有他的師父程萬里,他們對方臻的了解都太少了,他甚至很難把眼前的人,和那個帶他夜闖銀牙閣的人,和那個帶他進山的人聯繫在一起。
他覺得,之前的方臻和此刻的方臻,似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一個正,一個邪。可他們明明又是一個人,因為方臻還是那個方臻,他的氣質沒變,性格沒變,那股屬於方臻的獨特的溫柔,也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