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徒然增大,但很快恢復平靜,士兵們沒有注意到這點變化,即便注意到了,也只是當做有人不小心將酒水灑進了火中,隨便撥弄兩下,便繼續暢快喝酒。
方臻等人在營帳投下的陰影里耐心等待著,等待火里的迷線香燃燒殆盡,等待著這些士兵一個個昏迷過去。
雖然以方臻一行人的能力,想要在胡人士兵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強攻也必然能夠取勝,但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瓦爾克將軍剛走半日,萬一突然有事折返回來,看到營地里都是士兵有外傷的屍體,那一切都壞了。
因此,方臻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將人弄暈,用足夠他們睡上幾天幾夜的藥量,讓他們在睡夢中被這片沙漠吞噬。這樣即便瓦爾克現在帶著軍隊回來,看見滿地呼呼大睡的士兵和酒罈子,只會以為這些士兵是前一夜喝多了酒,才一睡不醒。
要是瓦爾克行走了幾日才折返,一來不太可能,二來那時候整個營地都已經消失不見,沙漠裡的天氣誰也說不準,瓦爾克多半會以為自己走錯了路,或者一場沙塵暴過去,把營地給吞噬了,只能自認倒霉。
火越燒越烈,士兵們的歡笑與划拳聲開始減弱。有正在跳胡舞的士兵最先一頭栽在地上,被同伴們用手指著嘲笑他酒量太差。但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一兩個人的頭暈是酒量差,集體的頭暈顯然就是有問題了。
可他們只想到是酒中被人動了手腳,沒有想到眼前熊熊燃燒的火焰才是關鍵。於是他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罵罵咧咧將手中的酒碗與酒罈掀翻扔在地上。
可是有什麼用呢,即便當真是酒中有問題,他們也已經喝了不少,只能被動地接受眼前的事實,然後一個接一個地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覺。
有的人栽倒時沒有控制好身體,乾脆一頭扎進了火里,然後無助地叫喊無力地爬動,可他動作太過遲緩,周圍的同伴也已經倒起不起,沒有人幫他,他自己也幫不了自己,最終在火焰中化為一具黑炭。
營帳外的變故與營帳內的奴隸無關,他們聽到了慘叫,卻沒人敢出去看看情況,一個個瑟瑟發抖地蜷縮在屬於自己的那一小塊地毯上,祈禱外面的一切都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忽然,營帳的門帘被人掀起,進來的人是那個即使曬黑了也比他們所有人更加俊美的男人,那個聲音悅耳好聽,每天在他們身邊說希望他們與他一起回家的男人。
「我們,可以回家了。」安向晨背著光,眾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聽到他話語裡的喜悅,「快出來吧,我帶你們回家。」
如果是換個人來說這句話,他們會懷疑、會不敢動,但從安向晨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卻顯得那麼可靠。
只是這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一點兒徵兆也沒有,眾人不由地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直到安向晨說第二遍,才有人猛地起身,帶著盛滿亮光的雙眼,堅定地朝前邁步,越過安向晨,走出營帳,走向光明。
有了第一個人站出來,之後便有更多的人跟他一樣,站起來走出去。可見安向晨這些日子以來的動員效果顯著,不管他們是下意識隨大流還是全靠個人的意願,至少他們不再麻木不仁,不再一味畏縮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