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泣不成聲,皇帝也忍不住走過來,握住了這具身體的秀髮。他不想碰唐星,如今唯一與唐星聯繫最少的,屬於真皇后的東西也只有這頭秀髮了。因為只有觸摸頭髮時,唐星才會沒有多少感覺。
「朕……可否替你束髮?」皇帝問道。眼裡有無盡的悲痛,可還是禮貌地詢問著眼前這個名叫唐星的陌生人。
皇帝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從這種角度,再聽一遍皇后的心聲。
曾幾何時,他與他年少相遇,有著同樣的理想抱負,雖君臣有別,卻為著同一個目標前行。一路上跌跌撞撞相互扶持,不知從何時起,這關係變了,情變了,想要的也變了。
明明,他們自認已經克服了這世上最難的難關,卻沒想到,真正的難關,卻是他作為皇帝,也無法跨越的天塹。
早知如此,當初……不,便是再重複千萬遍,他也仍然會選擇表明心意,與他的皇后在一起。就算知道結果註定是慘痛收場,他也絕不會退縮。這慘痛里,至少還有他們的回憶,若是一開始便退縮了,那當真,就什麼也不剩了。
「唐星,朕可否替你束髮?」皇帝再次問道。
唐星睜開雙眼,眼淚還在止不住地流出,「好、好呀。」
得了唐星的同意,皇帝執起一旁的梳子,對著唐星的頭髮梳去,「一梳,我與君舉案齊眉,二梳,我與君比翼雙飛,三梳……三梳,我與君,我與君……白頭、白頭到、到老……」
這是皇帝與皇后大婚當夜,皇帝說與皇后聽的。這梳頭時的吉祥話,原本是些多子多福富貴平安的內容,因著兩人都是男子,皇帝特意自己編了詞,說的都是他對未來與皇后兩人生活的願景。
只可惜,他們終究是沒能白頭,再也不能了。這個脊背一直挺拔的皇帝,終於是彎下了腰,蹲在地上捂著臉哭得不能自已。
唐星坐著沒動,他的頭髮到底沒能束起來,說要給他束髮的人,在他身旁哭了整整一夜。
不管唐星心中如何做想,皇帝不動他便不能動。且就算他沒心沒肺,皇帝在這裡哭,他難道就能睡得著?
待到灑進室內的月光變成了日光,皇帝又變回了那個無堅不摧的皇帝。他站起身,低頭望著坐在凳子上的唐星,用冰冷的目光,冰冷的語氣下了聖旨,「即日起,你便搬去芳寧宮,無詔,不得見。」
唐星什麼也不懂,芳寧宮是什麼地方,無詔不得見是什麼意思,他全是懵的。但至少,對現在的他來說,皇帝是下定決心眼不見心不煩,那麼他的命,總算是保住了。
也難為皇帝,面對自己愛人的身體,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處死,可這個唐星的靈魂,他也不想再見。
唐星坐得久了人有些僵硬,聽完詔好一會兒,才站起身,又學著影視劇里常演的樣子,對著皇帝叩首跪拜,「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