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就將那大半壺酒全都喝進去了。
沈昳趕來的時候,就見阮環坐在高台上,抱著楚黎的頭,嘴角溢出血來。
孩子已經被她叫丫頭帶走了。
沈昳眼前一陣一陣發黑,被東翊扶著上了高台。
她月白的裙擺上沾染了血跡。
蹲下來看著阮環:「環姐姐……」
阮環艱難的抬頭,已經看不太清的眼睛看過來,對她笑:「總是……總是你。」
每次,我身邊沒有人的時候,總是你在。
沈昳深吸一口氣拉住她一隻滿是血污的手:「你還有什麼心愿,你的孩子,那個幼子,是阮英招叫人帶走的。我會照顧他。」
「我……我知道。所以我……才會死。」阮環用最後的力氣握住她的手:「我真的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活,你明白我嗎?」
「明白。」雖然軟弱,可這世上總有人軟弱。
一朝家變,父親成了逆賊,母親自盡,家破人亡。夫君也死在眼前。
她撐不住,也不是不能理解。
活下來固然勇敢,可卻要日日夜夜受煎熬,她不想這樣,也沒什麼好說的。
「念兒……我也想託付給你。我知道是我自私……可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
「好,我答應你。陛下既然放過他,就不會害他。」沈昳點頭:「你放心,我會養大他。」
「不要報仇……不要……不要報仇,叫他們……都不許……不許報仇。記得……記得他們的父親和……和祖父都是……忠臣。都是……好……好人……」
沈昳點頭,又怕她看不清:「好,我都記得。」
「昳兒,你要好好的。一直……恩愛……和睦。我與你相識一場……真好。」
沈昳的眼淚砸在她手上:「我也是,與你相識真好。」
阮環後來,還在說話。只是誰也沒聽清她說什麼。
那大半壺毒酒威力夠大,能支撐到沈昳來,已經不容易了。
沈昳就這麼拉著她的手,靜靜的看著她斷了氣。
站起來的時候,要不是東翊扶著,她只怕當時就要滾下高台。
君儀郡主和臨王三姑娘阮氏趕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場面了。
後面的事,沈昳沒有參與。她回到府里的時候,嚇得祝媽媽險些打翻了茶水。
沈昳沉默了半日,終究什麼都沒說。
只是叫人打掃安頓,等著接孩子。
陛下下旨,雖然楚家父子有罪,但是念在他們多年守衛邊疆也有功勞。
所以准許以將軍規格下葬。
儀陽郡主殉夫而亡,也是貞婦。
自然准許他們夫婦合葬。
楚黎幼子楚念年幼,不予追究。楚家在京城的宅院暫不收回,仍由楚念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