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剑,中庸为上,分寸得称,不宜趋极端。如此有负外名倒也无妨,只这番一行,先前对沧溟诸般教诲,却成虚谈。他若尚在,必有拦阻,而自身又何尝不存对己微辞。
然一憾既成,已嫌太多,如今得单锋、寻无端便成唯一所求,顾守这纯善之心,也算予彼时胸中济世宏愿一个交代,又怎可能半途而废。
吾行之,无悔。
“虽你吾并无私仇,但为道海之计,只能请你……”
启声稳言稍顿,凛锋偏转,雪披飘摆,心无动摇。抬臂略一振袖,朱红浸墨尽消其中,只手负后,转而淡视梵天诧异眼神,一吐坚沉二字。
“败亡。”
终局至,胜负将定。
四目相对瞬间已明对方用意,就势收手,以供其可乘之机。思及此,人亦有动作,墨色沾衣,行如厉风,冷观利刃破体,猩红触目,未有半分吁叹。缓步人后,启声不改从容。
巧木宫卷宗室内幽暗声谧,心知事有蹊跷,独自一人查阅典卷,欲寻端倪。白皙两指托捏湛蓝流云烟斗,抬手抽出一本记册,方翻一页,眼皮突地一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诡秘俗话,不知从何依据。
眼皮跳得惊悸心惶,隐隐有不祥之兆。翻书再沉神静气,抽烟压惊,亦不能免去这股异兆预感。
死?当真可笑。
哈,别做梦了。何人有胆量招惹他万云岩的手下,又有何人能有本事杀得了他?若是真正动起手来,向来只有他的份,又岂有轻易被他人所之理。
自己被那佛门疯子追了一路,如今好不容易安顿在了这小镇之中,难道自己那点人马也被那佛门疯子给盯上了?
不过澹穆他正值当打之年,剑艺超绝,出手又果决,世所罕见,有幸体验澹穆作风者,多数如无能,血肉横飞得只剩一具骷髅。
万云岩这一路寻思至此,有何可忧。
勉力镇定,眼皮又跳动。心惶惶不安,原因何在呢?
抽口烟思忖片刻,合上书册,将其放回书架。沙哑低沉吩咐人,追紧江湖武林各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回传。尤其是最近几日,更要谨慎小心,严加防范。
一指点住眼皮,止住跳动,只觉心脏如裂,抓攥心口衣襟,暗自咬牙按捺。
怎能出事,又怎会出事啊。
回身倾肩一甩白袂,端执烟杆负手,眼神冷睨,轻傲一身,满是乖张杀戾。
“梵伽蓝…你们好自为之。”
满天风沙之下,澹穆知道自己依然将要败亡,如何,又如何,自己绝不能,为自己的主人,为万云岩蒙羞!